计划定下，冰晶建筑内的气氛瞬间从焦灼转向了一种带着紧张的亢奋。每个人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唯一不流血就能摆脱困境的机会。
星语和晶零立刻组成了“文献组”，一头扎进了冰塔的信息海洋。星语负责感知和提取那些可能涉及《公约》原始条款和精神的信息碎片，晶零则以其超强的逻辑和记忆能力，进行比对、分析和构建条款数据库。这项工作极其耗费心神，星语往往在冰塔里一待就是大半天，出来时脸色苍白，需要靠着青禾准备的“静心叶”才能缓过来。
阿野则拉着几个工程师，开始捣鼓“证据”。他把“碎星者之锤”的设计图（当然是删减版）、脉冲干扰器的原理（阉割版）、甚至那几株枯萎的“共鸣之种”残骸都整理出来，准备作为联盟“自力更生”、“技术可控”的佐证。用他的话说：“得让那帮铁脑袋看看，咱不是瞎搞，是有章法的！虽然这章法野了点……”
陆沉则负责梳理核心论点，模拟肃正者可能提出的质疑，并准备应对方案。他反复推敲着寒渊的话，寻找着那个能撬动绝对逻辑的支点。
几天后，准备基本就绪。陆沉通过通用频道，向依旧在外围监视的肃正者发出了通讯请求。
“肃正协议执行单元，这里是银河维度文明联合体（陆沉临时想出的正式名称）代表。我们请求就《泛维度文明观测与限制公约》相关条款及我方行为，进行正式陈述与答辩。”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回应：“允许陈述。但请注意，任何虚假或误导性信息，都将导致强制措施升级。”
一道光柱从隐形的肃正者舰船上投下，在冰原上形成了一个虚拟的会议空间。陆沉深吸一口气，带着星语、阿野（负责展示技术证据）和晶零（作为逻辑辅助）的虚拟投影，踏入了光柱。
虚拟空间内，对面是一个由纯粹光影构成的、毫无特征的类人形体，代表着肃正者。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开始陈述。”
陆沉稳住心神，按照准备好的思路开始：“尊敬的肃正协议执行单元。我们理解并尊重《公约》维护‘摇篮’稳定与安全的初衷。但当前，我们文明联合体，乃至整个银河维度，正面临《公约》旨在防范的最高级别威胁之一——‘吞噬者’的直接入侵。”
他示意星语。星语上前一步，将她从冰塔中获取的、关于吞噬者可怕本质及其“血肉工坊”运作模式的影像资料（经过处理，隐去了冰塔来源，只说是前线侦查所得）展示出来。那毁灭星辰、吞噬文明的景象，充满了震撼力。
“面对此等存亡威胁，我们文明联合体被迫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进行自卫。我们所研发的技术，包括能量武器、空间防御及生物协作技术，”阿野适时展示出那些“删减版”图纸和实物影像，“均以自卫和生存为唯一目的，且其核心依赖于我们多文明联合的独特共鸣效应，具有不可复制性。”
“《公约》条款禁止接触远古知识和发展超限技术。”肃正者的光影毫无波动地指出。
“我们承认触及了红线。”陆沉坦然承认，但话锋一转，“但《公约》的最高原则，是否是保护‘摇篮’内文明的存续？当生存与条款发生不可调和的冲突时，是僵化地执行条款，坐视文明被吞噬，还是允许文明在必要限度内采取自救措施，哪一个更符合《公约》的立法精神？”
他抛出了第一个逻辑钩子。
肃正者停顿了约一秒：“自救措施需证明其必要性与可控性。你们无法证明其是‘唯一’手段，也无法保证技术不外泄或引发更大灾难。”
“正因无法保证，才更需要我们自身来掌控！”陆沉加强语气，“肃正者阁下，请问，如果由你们来接手对抗吞噬者的战争，你们需要多久能调动资源？采取何种方案？成功率几何？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银河维度无数生命，又将付出何等代价？”
他这是将了对方一军。根据星语从冰塔信息中的侧面了解，肃正协议更像是一个监督和执法机构，并非专业的军事组织，而且调动资源程序繁琐。
肃正者再次停顿。晶零适时插入，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补充数据：“根据推演，若由外部力量介入对抗此等级别‘血肉工坊’，从评估到调集力量，最短需标准时间单位15.7。在此期间，银河维度文明灭绝概率超过98.3%。而依靠我方现有力量与技术，虽不完善，但可形成有效阻滞与反击，为寻求根本解决方案争取时间。从文明存续概率最大化角度计算，支持我方现行方案，更符合效益。”
这是用对方的逻辑，攻击对方的短板。
“至于技术可控性，”陆沉接过话头，指向阿野展示的那些“阉割版”证据，“我们的技术核心，在于不同文明能量与精神的‘共鸣’。剥离了我们的文明联合体，这些技术图纸只是废纸。正如你们无法复制‘冰裔’的极寒之力一样，我们的力量，根植于我们的文明本身。限制我们，等同于剥夺我们自卫的爪牙，这难道符合‘保护’的原则吗？”
他掷地有声地反问，试图在“限制”与“保护”之间，制造一个逻辑上的困境。
虚拟空间内陷入了更长的沉默。肃正者的光影微微波动，似乎在高速运算和评估着这场辩论中的每一个逻辑节点。
陆沉几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他们不知道，这番结合了事实、逻辑、甚至一点点偷换概念的辩护，是否真的能在绝对理性的天平上，为他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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