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具遗骸,它刚才动过。
药葫芦还在震,贴着腰侧一下下跳,像催命。青光打在它脸上,那道疤和我耳朵上的位置一模一样,连深浅都差不多。
谢清歌站在我旁边,手指压在断箫上,没说话,但我知道她随时能出手。
“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用箫声把你刚塞进去的东西震出来。”她说。
我没理她,往前走了一步。
“你是谁?”我又问了一遍。
遗骸头颅缓缓抬起,眼窝里的幽光比之前亮了十倍。锁链哗啦作响,一根根崩断,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它不是活了。
是醒了。
我右手小指开始发烫,那道雷纹自己动起来,顺着经脉往上爬。体内刚吸收的《太虚雷典》残篇翻江倒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你若是我,”我咬牙,“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
风忽然停了。
一个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沙哑得像磨刀石刮锅底:
“系统……乃三界外囚笼。”
我愣住。
“尔等……皆代码实验体。”
谢清歌猛地抬手,箫尖指向遗骸,“什么玩意?玩魂语?”
“不是魂语。”我低声道,“是真相。”
遗骸抬手,一根枯骨似的指头点向我眉心。
“《太虚雷典》全卷,予汝。”
一股巨力撞进识海,比刚才玉简的信息量大了百倍。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全靠左手撑地才没倒。
谢清歌冲上来想拉我,却被一股无形气劲弹开,退了三步。
“别碰他!”遗骸的声音突然清晰,“他是唯一活过三百年Npc的人,也是第一个敢碰玉简的。”
我趴在地上,脑袋快要炸开。无数画面闪过去——
我站在丹炉前,不是被劈死的。
我是主动召雷,想劈开天道规则。
结果玄霄子带着一群人围上来,把我按在地上,抽魂炼魄,封进系统里。
三百年前就失败了。
可我不记得。
因为每次轮回,记忆都被删一遍。
“所以……我不是重生?”我喘着气,“我是被反复重启的程序?”
遗骸不答,只轻轻点头。
药葫芦剧烈震动,最后一颗糖豆从缝隙里滚出来,落在我掌心。
我捏碎它,扔向影子。
啪!
一道微型天雷炸开,直劈我脑门。
系统界面瞬间弹出,血字狂闪:
**检测到高维数据注入!执行清除协议!**
雷光一闪,血字全灭。
界面黑了。
这次是真的黑了。
我仰头吐出一口黑气,整个人松了下来。
《太虚雷典》全卷开始运转,经脉像被雷洗了一遍。白发一根根变青,皮肤底下浮起细密金纹,右手雷纹扩散到整条手臂。
谢清歌走近,皱眉:“你现在的气息……快到合体期了。”
“不止。”我低头看手,“我感觉……我能召真雷了。”
遗骸的身体开始透明,像阳光下的雪人慢慢化掉。
它最后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
“三百年轮回……终见人雷合一。”
话音落下,整个人化成光点,消散在空中。
石台恢复死寂。
只有地面留下一道焦痕,形状像个“逆”字。
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谢清歌走过来蹲下,盯着我看:“你现在想干嘛?”
“我想知道。”我握紧拳头,“谁写的这个系统?谁定的规则?谁让我当了三百年的老头数铜板?”
她冷笑:“你以为你能掀桌子?”
“我不掀。”我说,“我要把服务器炸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
“你这话说得跟网吧包夜的学生似的。”
“那你也别装仙门高冷了。”我抬头看她,“你爸妈的事,玄霄子脱不了干系。咱们目标一致。”
“可你刚才差点走火入魔。”她提醒我,“功法太猛,身体扛不住。”
“我知道。”我摸了摸耳朵,“每升一级都疼得像蛋碎,但总比当个听话的Npc强。”
她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我咧嘴一笑,“男人最怕的不是疼,是明明能硬却不敢挺。”
她瞪我一眼:“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我站起来,晃了晃空药葫芦,“你看我哪次任务不是认真完成?买药送药,倒卖情报,连糖豆都能烧妖兽——这叫专业。”
她扶额:“我是说正事。”
“我也在说正事。”我指着地面那个‘逆’字,“这是密码,也是地图。它告诉我,规则可以反过来用。”
谢清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如果系统真是囚笼,那你现在算什么?”
“我是越狱犯。”我说,“还是带病毒的那种。”
她看着我,眼神变了。
不再是防备,也不是怀疑。
有点像……看一个疯子。
但这个疯子可能真能把天捅个窟窿。
“你要闭关?”她问。
“得消化这功法。”我点头,“不然下次放雷,先把自己劈傻了。”
“地方呢?”她环顾四周,“总不能坐这儿吧?”
“就这儿。”我说,“有遗骸守过的台子,风水好,不怕打扰。”
她哼了一声:“你还懂风水?”
“我不懂。”我坐下,“但我懂哪里安全——死人躺过的地方,活人不敢来。”
她翻白眼:“你这张嘴,迟早被人缝上。”
“缝上了也拦不住。”我盘腿坐稳,“我心里的话多着呢,憋都憋不住。”
她转身走到石台边缘,靠着岩壁坐下,“那你练吧,我看着。”
“你不走?”
“万一你走火入魔,还得有人收尸。”她说,“我不想亲手埋你,太费劲。”
“贴心。”我笑,“下次我给你写遗书,第一句就是‘谢清歌同志,感谢您为革命事业献出宝贵时间’。”
她懒得理我,闭上眼。
我闭上眼,运转《太虚雷典》。
体内雷气游走,经脉胀痛,但比之前舒服多了。
就像便秘三天终于通了。
一层层能量往下沉,汇聚丹田。
白发继续转青,已经快三成了。
忽然,我感觉到一丝异样。
药葫芦又震了一下。
不是震动。
是心跳。
我睁开眼,把它拿起来。
青光微弱,照出葫芦内壁一行小字:
**今日情报更新:00:00**
我愣住。
系统不是黑了吗?
怎么还在刷新?
谢清歌也睁开了眼,“怎么了?”
我摇摇头,盯着葫芦。
三行字缓缓浮现:
**1. 卯时三刻,西市布行会炸(已验证)**
**2. 藏经阁第三层有本假《道藏》(待验证)**
**3. 你那温柔师尊,其实是杀你凶手之一(已验证)**
老样子。
真假混杂。
但最后一条后面,多了一个括号:
**(本次情报来自真我记忆库)**
我呼吸一滞。
这不是系统。
是另一个我。
在提醒我。
谢清歌凑过来,“又出新消息了?”
“嗯。”我把葫芦递给她看。
她看完,脸色变了,“它怎么还能工作?”
“我不知道。”我说,“但它现在报的,可能是真的。”
她盯着第三条看了很久,“那你打算信吗?”
我收起葫芦,重新盘坐。
“以前我不信命。”我说,“现在我也不信。”
“那信什么?”
我笑了笑。
“我信我自己会犯错,所以我更要一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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