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莽正在与城市设施进行着跨次元的“力量对话”时,另一场无声的、却同样令人瞠目的蜕变,正在队伍里最美的僵尸——阿萌身上悄然发生。
那缕抚平了狂暴幽冥之气的圣女本源涟漪,对于阿萌而言,带来的不是力量的充盈,而是一种……认知层面的“干扰”。
他原本只是单纯地迷失在三维空间的方向中,东南西北在他脑中是四个可以随机切换的抽象概念。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视野”变了。
那双空洞却漂亮的眼睛里,不再仅仅映照出周围的破败公园和幽冥鬼影,而是开始浮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破碎的影像。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被打散的星辰,在他瞳孔深处无序地闪烁、游移,勾勒出残缺不全的轨迹与图案。那并非真实的星空,更像是某种深奥的空间法则,被强行撕成碎片后,塞进了一个完全无法理解它的容器里。
这是空间天赋觉醒的雏形,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能够窥见世间万物经纬脉络的“星图之眼”的萌芽。
然而,这高端的配置,搭载的却是阿萌那套出厂即损坏的“方向感识别系统”。
结果就是,灾难性的。
如果说以前的阿萌只是在二维平面上迷路,那么现在,他直接升级到了三维立体全方位无死角的迷失!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试图根据眼中那些闪烁的星点轨迹,来判断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那些轨迹时而汇聚,时而发散,时而旋转,在他混乱的逻辑里,非但不能指引方向,反而构成了无数个相互矛盾的“正确路径”。
“啊……?”他发出了一个更加困惑的音节。
他试探着朝左边迈出一步,眼中的星图猛地闪烁了一下,几条轨迹突然交汇,指向了他的右脚后方。他立刻僵住,试图拧身,结果身体不协调地转了半圈,眼中的星图又因他自身的移动而再次变幻,指向了斜上方……
在外人看来,阿萌就像个突然通了电的、程序错乱的机器人,开始在那里进行极其复杂的、毫无规律的原地转向、抬腿、后撤、歪头等一系列动作,仿佛在跳一支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关于迷路的现代舞。
顾清弦刚刚从阿莽带来的冲击中缓过一口气,就看到阿萌这更加诡异的行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阿萌?你怎么了?”沈跳跳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好奇地问道。
阿萌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声音,停下了他那套诡异的舞蹈,空洞的眼神投向沈跳跳,然后,他伸出一根僵硬的手指,缓缓地、坚定地指向了……天空。
在他那被破碎星图彻底搅浑的认知里,那些不断变幻、最终趋于稳定的轨迹,似乎都隐隐指向了一个共同的方向——上方!无穷高的上方!
他“理解”了!回家的路,或者说,正确的路,在天上!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无比执着。
他环顾四周,开始寻找“登天”的工具。目光扫过扭曲的栏杆(阿莽的杰作),扫过冰冷的石墩,最终,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绿色的、塑料材质的、用来装可回收垃圾的大号垃圾桶上。
那垃圾桶在他此刻的认知里,凭借着其圆柱体的形态和相对“稳定”的结构,完美契合了某种“升空基座”的想象。
于是,在所有人(和鬼)呆滞的目光中,阿萌迈着依旧不太协调,但目标明确的步伐,走到了那个垃圾桶边。
他伸出双手,扶住垃圾桶的边缘,然后,一只脚尝试性地踩了上去。
塑料垃圾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但这声音在阿萌听来,仿佛是升空前的正常机械响动。他更加坚定了信念,另一只脚也用力蹬地,试图将整个身体都站到垃圾桶上去!
“咔嚓——哐当!”
可怜的垃圾桶根本无法承受他的重量和这番折腾,底部瞬间破裂,塑料碎片飞溅,整个桶身侧翻倒地,里面的几个空饮料瓶和废纸团滚了出来。
阿萌也随之摔倒在地,坐在一堆垃圾和塑料碎片中间,更加茫然了。他看了看散落的“登天器”残骸,又抬头看了看那片被幽冥气息渲染的、似乎遥不可及的墨蓝色天空,空洞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一丝清晰的……委屈和失落。
为什么……上不去呢?星星明明指的就是上面啊……
悬浮于祭坛上方的黑袍长老,神识扫过下方坐在垃圾堆里、仰望天空委屈巴巴的阿萌,再感受了一下他那双眼中残留的、虽然混乱却真实不虚的空间法则碎片波动,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活了几千年,见过天赋异禀的,见过愚钝不堪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空间天赋用得如此……具有毁灭性(对垃圾桶而言)和方向性(字面意义)的。
这幽冥圣女座下的护法,果然个个……都非同凡响。
沈跳跳看着坐在垃圾里的阿萌,连忙跑过去,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衣服上沾着的灰尘和碎屑,安慰道:“阿萌乖,不玩垃圾桶,脏。你想去高的地方看风景吗?等会儿让阿莽把你举起来就好啦!”
阿萌似懂非懂,但被沈跳跳拉着,暂时放弃了“登天”的打算,只是依旧执着地时不时抬头望天,眼中的破碎星图还在顽固地闪烁着,为他指引着那条永远无法抵达的“回家之路”。
他的进化,将他从“迷路者”提升为了“坚信正确道路在异次元的迷路者”。前路,更加“漫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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