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边的气氛,因阿莽那“石墩公主保卫战”而变得既紧张又滑稽。而在这片混乱的边缘,僵尸一号,我们的颜值担当阿萌,却陷入了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宁静与……迷茫。
当阿莽的战鼓心音轰鸣,当幽冥骑士的威压弥漫,当祭坛的幽光流转不息,一丝微不可察的、源自沈跳跳血脉共鸣的涟漪,也轻轻拂过了阿萌那原本只有野果坐标和迷路路线的识海。
仿佛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荡开了沉寂千年的涟漪。
阿萌那双总是显得无辜又迷蒙的漂亮眼睛,此刻更加空洞了。他微微偏着头,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某处。周围的喧嚣——阿莽的低吼、顾清弦的叹息、幽冥之气流动的嘶嘶声——似乎都离他远去。
在他的“眼前”,或者说,在他的意识深处,闪过了一些破碎的、冰冷的画面:
· 是漫天席卷的、刺骨的白。 那不是雪,是能吞噬一切生机的寒雾。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种令人绝望的颜色。
· 是脚下“咔嚓”作响的、被冻硬的泥土。 一双单薄的、已经磨破了边的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上面,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很快又被风雪抹去的印记。
· 是手中紧紧攥着的、一个泛黄的油纸包。 里面似乎曾包裹着几个冰冷的干粮,那是……赶考的路费?还是母亲偷偷塞进的烙饼?记忆模糊不清,只剩下紧紧攥住的感觉,仿佛那是最后的依靠。
· 是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冷。 冷到意识模糊,冷到视线昏花,冷到连颤抖的力气都已失去。
· 最后,是一个无比清晰、几乎成为本能烙印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光亮,顽强地闪烁着:“家……要回家……娘……在等……”
这执念如此纯粹,如此强烈,跨越了生死的界限,甚至穿透了僵尸浑噩的躯壳,在此刻被幽冥气息与圣女血脉共同作用下,悄然苏醒。
“嗬……”阿萌发出了一声与以往不同的低吟。那不是寻找食物的渴望,也不是迷路时的困惑,而是一种带着淡淡悲伤与无尽彷徨的轻叹。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鼻子,仿佛想从那充满幽冥气息的空气里,分辨出记忆中一丝半缕“家”的味道——或许是炊烟的暖香,或许是院落里那棵老槐树的清香。
然而,这里只有冰冷的石头、弥漫的幽冥气,以及远处那个被阿莽守护着的、毫无“家”的气息的石墩。
顾清弦最先注意到了阿萌的异常。没办法,阿莽那边动静太大,他想不注意都难,但阿萌这种“安静”的异常,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更显诡异。
“阿萌?”顾清弦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你……也饿了?”这是他能想到的,对阿萌最合理的关切。
阿萌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饿”字就双眼放光。他甚至没有看顾清弦一眼。他那双漂亮的、此刻却盛满了迷途羔羊般神情的眼睛,缓缓扫过祭坛复杂的纹路,扫过黑袍长老肃立的身影,扫过那些如同背景板般的幽冥骑士。
然后,他抬起僵直的手臂,指向祭坛中心那能量最为汇聚、幽光最盛烈的地方,用一种带着不确定、却又被执念驱使的、模糊的语调喃喃:
“那边……好像是……回家的……路?”
顾清弦:“???”
他顺着阿萌指的方向看去,那分明是仪式能量核心,一个弄不好就会被狂暴的幽冥之力撕成碎片的地方!回什么家?回幽冥老家吗?!
“等、等等!阿萌!那边不能去!”顾清弦头皮发麻,连忙阻止。
但已经晚了。
被“归家”执念驱动的阿萌,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行动力。他不再理会野果,不再纠结于三步之外的迷路风险,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能量核心处(被他错误识别为“家”的方向)所吸引。
他迈开了步子,不是冲向,而是……一种带着探寻意味的、梦游般的步伐,直勾勾地朝着祭坛核心走去。
“拦住他!”黑袍长老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厉声喝道。仪式正在关键时刻,岂容打扰!
两名离得最近的幽冥骑士瞬间动了,沉重的战戟交叉,封堵住阿萌前进的路线,冰冷的杀意锁定了他。
阿萌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挡在“回家路”上的障碍,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和……委屈?就好像一个迷路了很久的孩子,好不容易看到了熟悉的巷口,却被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挡住了。
他没有像阿莽那样咆哮,也没有试图攻击。他只是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这两个幽冥骑士,然后,非常认真地、用一种试图跟人讲道理(虽然对方不是人)的语气,模糊地开口:
“让……让一下……我……要回家……”
幽冥骑士:“……”
顾清弦以手掩面,不忍再看。跟幽冥骑士讲道理让他们让路?阿萌这脑子,怕是比阿莽坏得还要清新脱俗!
暗处的接引使们,记录玉册上又添新内容:“目标‘文生阿萌’,执念‘归家’确认苏醒。方向识别系统严重悖离现实,将高危能量源误判为目标地点。行为模式:试图与非生命体障碍进行无效沟通……”
眼看沟通无效,幽冥骑士寸步不让,阿萌眼中的委屈更盛了。他抿了抿嘴(如果僵尸的嘴能做出这个动作的话),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在所有人(和僵尸,和幽冥骑士)惊愕的目光中,阿萌做了一个让顾清弦差点当场道心崩溃的动作——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因为沉睡和摸爬滚打而略显凌乱的衣衫前襟,虽然依旧破烂,但他整理得很认真。接着,他朝着那两名挡路的幽冥骑士,以及他们身后那狂暴的祭坛核心,恭恭敬敬地、端端正正地……
作了一个揖!
一个标准的、书生式的、带着古风的揖礼!
仿佛眼前不是幽冥杀器,而是家乡那熟悉的村口,或者某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小生……迷途至此……恳请……行个方便……”他含糊不清,却又异常执着地说道,“家母……还在等候……”
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连幽冥之气都为之凝固了一瞬。
阿莽还在和空气(以及潜在的威胁)较劲,守护着他的石墩。
沈跳跳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阿萌的动作,小声对顾清弦说:“阿萌真有礼貌哦。”
顾清弦已经彻底麻木了,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啊……是,真有‘礼貌’……”
黑袍长老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执掌幽冥接引,见过无数执念深重的魂魄,有怨毒的,有不甘的,有悲伤的……但如此这般,以一个作揖礼,请求幽冥骑士让路好让他“回家”的僵尸,他活了无尽岁月,当真是头一回见!
这幽冥圣女的护道者们……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啊?!
阿萌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固执地等待着“回应”。他那苏醒的“归家”执念,以一种最文雅、也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在这庄严(本该如此)的幽冥祭坛上,上演了一场荒诞的默剧。
回家的路,似乎从来都未曾清晰过,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而阿萌,依旧在迷茫中,执着地寻找着那个记忆里温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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