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伯沈逾明荣归京城的消息,早已如同长了翅膀般传开。当他的车驾抵达安远侯府门前时,府门大开,以沈翰为首,侯府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都等候在门外。仆从如云,排场极大。
沈逾明翻身下马,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熟悉的、却又带着明显疏离和敬畏的面孔。他的父亲沈翰,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自豪,快步上前。
“逾明!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沈翰声音有些哽咽,用力拍了拍沈逾明的肩膀,“好!好啊!为父……为父以你为荣!”
“父亲。”沈逾明微微躬身,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波澜。他的目光越过沈翰,落在了其身后那位衣着华贵、保养得宜,此刻脸上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的继母王氏,以及她身旁那个眼神闪烁、带着嫉妒与不甘的弟弟沈逾风身上。
“母亲,二弟。”他淡淡打了个招呼。
王氏连忙上前,堆起笑容:“逾明一路辛苦,快,快进府!宴席早已备好,就等你回来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沈逾风则是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一行人簇拥着沈逾明进入侯府。府内张灯结彩,仆从们个个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看向沈逾明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好奇。这位曾经被视为侯府耻辱、被刻意养废的嫡长子,如今竟以如此耀眼的方式归来,携北疆大功,获封伯爵,手持丹书铁券,地位已然凌驾于整个侯府之上!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所适从。
接风宴设在侯府最大的花厅,珍馐美馔,觥筹交错,极尽奢华。席间,沈翰意气风发,不断向沈逾明询问北疆之事,言语间充满了作为父亲的骄傲。王氏和沈逾风则显得有些沉默,尤其是沈逾风,看着被众星拱月般的沈逾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只能借酒浇愁。
酒过三巡,沈翰挥退了大部分仆从,只留下几个心腹。他看向沈逾明,脸上带着欣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逾明啊,你如今封爵开府,陛下又如此器重,不知……对这安远侯府的将来,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席间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王氏和沈逾风都竖起了耳朵。
沈逾明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沈翰:“父亲,逾明蒙陛下恩典,封赏已极。安远侯府乃父亲基业,自有父亲和二弟继承打理,逾明不敢僭越。我之志向,在于将作监,在于格物匠造,利国利民。至于侯府庶务,父亲不必担心,逾明绝不会与二弟相争。”
他这话,说得清楚明白。他对安远侯的爵位和家产没兴趣,他的舞台在朝廷,在技术。这既是他的真心话,也是为了暂时稳住府内某些人的心,避免不必要的内耗。
沈翰闻言,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好!我儿志存高远,为父欣慰!侯府永远是你的家!”
王氏和沈逾风对视一眼,虽然沈逾明明确表示不争,但看着他如今如日中天的权势,心中那份忌惮与不甘,却丝毫未减。
宴席散后,沈逾明回到自己那处虽然重新修缮过、却依旧能看出往日破败痕迹的听雪轩。这里,承载了他太多不堪的回忆,也见证了他最初的蛰伏与崛起。
他屏退左右,独自站在院中。月光如水,洒落在皑皑积雪上,映出一片清冷。
突然,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淡淡开口:“跟了一路,还不现身吗?”
阴影处,一阵细微的波动,一道身影缓缓浮现,正是影卫副指挥使荆无影。
“伯爷好敏锐的感知。”荆无影语气依旧平淡。
“荆指挥使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沈逾明转过身,看向他。他知道,影卫的出现,绝不仅仅是为了护卫他回京那么简单。
荆无影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递给沈逾明:“陛下口谕:此信,交予安北伯亲启。阅后即焚。”
沈逾明心中一凛,双手接过密信。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没有任何标记。他拆开火漆,抽出信笺,借着月光快速浏览。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却让沈逾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柳氏旧宅,暗藏玄机,关乎国运,慎之重之。影卫暂归尔调遣,便宜行事。勿负朕望。”
信末,盖着一方小小的、却代表着至高权力的私印!
皇帝不仅知道有人在探查母亲旧宅,而且对此事极为重视,甚至将影卫的临时指挥权都交给了他!并点出了“关乎国运”四字!
这背后的意味,实在太惊人了!
母亲……您留下的,到底是什么?
沈逾明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指尖内力一吐,信笺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他看向荆无影,目光沉静:“请回复陛下,臣,领旨。”
荆无影微微颔首,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逾明独自站在月光下,久久未动。京城的水,果然深不见底。他刚刚归来,便已置身于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漩涡中心。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他那早已逝去的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喜欢匠心寻她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匠心寻她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