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敲打如同一盆冷水,让沈逾明从“破军弩”成功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他深知,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中,技术上的成功只是筹码,若没有相应的权势和根基,终究是空中楼阁,随时可能倾覆。
他加快了格物书院的建设步伐,同时也更加注重与墨弘大儒、苏文卿等清流士子的交往,稳固自己在文人士林中的声誉。对于将作监的事务,他则抓大放小,将更多具体工作交给值得信任的副手和大匠,自己则专注于技术方向把控和解决关键难题。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沈逾明正在格物书院与徐震探讨一种新型坩埚钢的冶炼工艺,阿成神色慌张地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逾明的脸色瞬间大变!
“你说什么?!清辞被人掳走了?!”
他猛地抓住阿成的胳膊,力道之大,让阿成忍不住闷哼一声。
“是……是的先生!”阿成忍着痛,快速回禀,“顾小姐今日去城外的‘慈安堂’义诊,回城途中,马车在经过一段偏僻山路时,遭遇埋伏!我们安排在暗处保护的兄弟拼死抵抗,但对方人手众多,武功高强,且有备而来,兄弟们死伤惨重……顾小姐……被他们掳走了!对方留下话,让……让先生您独自一人,于今夜子时,到城西三十里外的‘乱葬岗’换人!”
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意,瞬间从沈逾明身上爆发出来!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徐震和其他匠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惊骇地看着他。
乱葬岗!独自一人!
这是赤裸裸的陷阱!是针对他沈逾明的绝杀之局!
不用想也知道,幕后主使必然是齐王!或者还有“三钱盟”的参与!他们动不了他,便对他最在意的人下手!如此卑劣!
沈逾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和凛冽的寒冰。
“对方有多少人?什么路数?清辞……她有没有受伤?”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声音沙哑。
“对方大约有二十余人,皆黑衣蒙面,武功路数狠辣诡异,不似中原正道,倒像是……杀手死士。”阿成回道,“顾小姐被掳走时,似乎被打晕了,未见明显外伤。”
杀手死士!果然是专业干脏活的!
沈逾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顾清辞苍白而倔强的脸庞,想起雪夜里她指尖的冰凉,想起书房中她安静的陪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暴怒,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他绝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先生,怎么办?要不要立刻调动兵马,包围乱葬岗?”雷豹闻讯也赶了过来,眼中凶光闪烁。
“不可!”沈逾明立刻否定,“对方既然敢让我独自前去,必然有所依仗。调动兵马,只会打草惊蛇,逼他们狗急跳墙,伤害清辞!”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不是让我独自前去吗?好!我便如他们所愿!”
“先生!不可!这太危险了!”雷豹和阿成同时惊呼。
“我意已决!”沈逾明语气斩钉截铁,“你们不必再劝。雷豹,你立刻去准备,我要最好的马,最趁手的兵刃!阿成,你调动我们所有的人手,化整为零,提前潜入乱葬岗周围,隐匿待命。没有我的信号,绝不可轻举妄动!”
他看向两人,目光森寒:“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救我,而是确保顾小姐的安全!一旦救出顾小姐,立刻护送她离开,不必管我!”
“先生!”雷豹和阿成还想再劝。
“执行命令!”沈逾明厉声道。
“……是!”两人见沈逾明心意已决,知道再劝无用,只能咬牙领命,匆匆下去准备。
沈逾明独自一人站在工坊内,看着炉火中跳跃的火焰,眼神冰冷如铁。
齐王!三钱盟!
你们既然触碰了我的逆鳞,就要有承受我怒火的觉悟!
他回到书房,从暗格中取出了那枚黑色的《天工秘录》玉简。精神力沉入其中,快速翻阅着关于机关、阵法、以及……杀伐之术的篇章。
他需要一切可以增强实力的手段!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笼罩了大地。
子时将近,城西三十里外,乱葬岗。
这里荒草丛生,坟茔遍地,夜枭发出凄厉的啼叫,磷火在黑暗中幽幽闪烁,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
沈逾明一身玄色劲装,背着一个小巧的皮囊,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独自一人,踏入了这片令人毛骨悚然之地。
他的神念早已如同水网般铺开,警惕地扫描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很快,他便在乱葬岗的中心区域,感知到了异常。
那里有一片相对开阔的荒地,十几道冰冷而充满杀意的气息,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散布在四周。而在中心位置,一个纤细的身影被绑在一根残破的木桩上,低垂着头,秀发披散,正是顾清辞!
她的周围,站着三名黑衣人,为首一人,身形瘦高,气息阴冷,正是那夜在柳氏旧宅与他交过手、使用透骨镖的杀手!
沈逾明勒住马缰,在距离他们三十步外停下。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顾清辞身上,见她虽然被缚,衣衫有些凌乱,但呼吸平稳,似乎只是昏迷,心中稍安。
“我来了。”沈逾明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放人。”
那瘦高杀手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如同夜枭啼哭:“安北伯果然重情重义,单刀赴会,佩服!”
他一挥手,旁边一名黑衣人拿出一瓢冷水,泼在顾清辞脸上。
“嗯……”顾清辞发出一声低吟,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看到周围的环境和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当她看到不远处端坐马上的沈逾明时,那份惊恐瞬间化为了巨大的担忧和焦急。
“逾明!快走!这是个陷阱!”她用尽力气喊道,声音带着哭腔。
沈逾明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心中一阵抽痛,但脸上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怕,清辞,有我在。”
他再次看向那瘦高杀手,语气转冷:“放人。我的耐心有限。”
瘦高杀手阴恻恻地道:“放人可以。请伯爷先下马,自封经脉,走过来。”
沈逾明眼神一寒:“你觉得可能吗?”
“那就没办法了。”瘦高杀手耸耸肩,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抵在顾清辞白皙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看来,伯爷并不是很在意这位美人的死活啊。”
顾清辞身体一颤,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沈逾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那紧贴着顾清辞肌肤的刀锋,一股狂暴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他知道,他必须忍!
“好。”沈逾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答应你。”
他翻身下马,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不要!逾明!不要过来!”顾清辞猛地睁开眼,泪水涟涟,拼命摇头。
沈逾明对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一步步,向着中心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很慢。神念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锁定着每一个杀手的方位,计算着彼此的距离,寻找着那一闪而逝的出手时机。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就在他踏入十步范围之内的刹那——
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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