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会变，坐标永恒。”
这行字，像一根无形的探针，精准地刺入了严景行记忆宫殿最深处，触碰到了那把尘封的黄铜六分仪。
星辰，是他当年幼稚可笑的错误预测。
坐标，是父亲教他立身于世的根本法则。
这不是一个窃取了记忆的黑客，这是一个读懂了他灵魂的故人。
“哥，我们……我们赢了？”潘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激动的泪痕，他看着严景行，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神明般的崇拜，“那个克雷格，他真的会捐款吗？他真的会放过我们？”
“他会的。”严景行关掉了投资论坛的页面，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一个敢把全世界当棋盘的人，最在乎的，其实是棋盘的规则。我给了他一个台阶，一个能让他把‘弱点’粉饰成‘荣誉’的台阶，他没有理由不走下来。”
“那你刚才……”潘子指了指屏幕，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帖子，那个什么安魂曲，是写给谁的？也是一个敌人？”
严景行没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曼哈顿的灯火，那片曾经让他感到窒息的钢铁森林，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张无比清晰的、布满了坐标与节点的三维地图。
克雷格，是魔鬼，但至少是一个可以谈判、可以预测的魔鬼。他遵循利益的法则，有迹可循。
而那个“幽灵”，他是什么？
一个守护者？一个旁观者？还是一个……更高级的棋手？
他不知道。这种未知，比克雷格的威胁更让他感到一丝寒意。仿佛自己所有的复仇行动，都在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注视下进行，自己才是那枚被观察的棋子。
“潘子。”严景行忽然开口。
“哎！在！”
“把所有关于‘金牌分析师’胡立凡的资料，都找出来。”
潘子愣了一下，大脑有点跟不上严景行的跳跃节奏。“胡立凡？就是那个号称‘A股点金手’，说哪只股票涨哪只就涨的那个神棍？哥，我们刚跟华尔街的狼干完一架，现在要去惹一个算命的？”
“他不是算命的。”严景行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是一只狐狸，一只替赵家看守鸡窝，还能顺便从外面叼几只野鸡回来加餐的狐狸。”
在严景行的“超算大脑”里，关于赵家金融帝国的版图正在飞速重构。克雷格的暂时休战，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必须趁着这个空档，在赵家的主阵地上，再撕开一道口子。
而胡立凡，就是他选定的下一个突破口。
根据第127章的支线故事线索，这位分析师与赵家关系匪浅，多次为赵家旗下的上市公司发布虚高评级报告，是赵家在舆论和散户层面最重要的“白手套”之一。
“收到！”潘子虽然不解，但执行力一流。他立刻坐到自己的电脑前，像一只勤劳的土拨鼠，开始在浩如烟海的互联网信息里，挖掘关于胡立凡的一切。
“胡立凡，男，四十二岁，海龟金融学博士，现任东海证券首席策略分析师。从业十五年，以预测精准、言辞犀利着称，在散户中拥有巨大的号召力，人送外号‘胡百万’，意思是跟着他买股票，至少能赚一百万……”
潘子一边念着搜索出来的资料，一边咋舌：“哥，这家伙的履历金光闪闪啊，简直是散户的活菩萨。我们要动他，怕不是要被全国股民的唾沫星子淹死？”
严景行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脑海中的“记忆宫殿”已经开始高速运转。他将胡立凡过去五年内发布的所有分析报告、公开演讲、电视采访，与同期赵家关联公司的股价走势、资金流向、重大公告进行交叉对比。
无数的数据流汇聚成一条条清晰的脉络。
正常分析师的报告，与市场之间是“预测与被验证”的关系。
而胡立凡的报告，与赵家股票之间，却是“剧本与演员”的关系。
他的每一份“精准预测”，都恰好发生在大笔神秘资金入场之后，利好消息公布之前。他不是在预测市场，他是在为即将开始的收割，吹响号角。
“哥，你看这个！”潘子忽然有了新发现，他指着屏幕上的一则八卦新闻，“有意思了！一年前，有个财经小报爆料，说胡立凡在澳门豪赌，欠了一屁股债，差点被人剁了手。不过后来这事不了了之了，发稿的记者也离职了。当时都说是对家恶意抹黑。”
严景行眼中精光一闪。
赌博？
这几乎是所有金融精英最常见的堕落方式。他们习惯了在市场上与风险共舞，在生活中，也需要同样强度的刺激。
“查一下，那家小报的背景，还有那个记者的去向。”严景行下令。
“好嘞！”
安全屋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潘子在明面上搜寻线索，而严景行，则已经潜入了更深的水域。他没有去攻击任何金融系统，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澳门几家知名赌场的客户管理系统上。
这些系统，是另一个维度的“金融黑箱”，里面藏着无数名流权贵最不堪的秘密。
超算大脑全力运转，严景行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比攻击一家银行的防火墙要复杂得多，因为它考验的不仅是技术，更是对人性漏洞的洞察。
终于，在一个安保级别相对较低的、由某个小社团控制的“线上贵宾厅”后台数据里，他找到了那个名字。
胡立凡。
账户流水触目惊心。在过去三年里，他通过这个隐秘的线上账户，输掉了超过九位数的资金。而他账户上最大的一笔入账，来自一个英属维尔京群岛的壳公司。
严景行将这家公司的名字输入查询系统，轻轻一点。
公司的控股人信息，指向了另一家公司。
而那家公司的董事会名单里，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赵世杰，赵家老爷子的二公子。
线索，完美闭环。
赵家不是帮胡立凡还了赌债。
他们是买下了他的债务，成了他真正的债主。从此，这位风光无限的“金牌分析师”，就成了赵家最听话的一条狗。赵家让他咬谁，他就咬谁；让他唱多，他绝不敢唱空。
“哥……查到了。”潘子的声音有些干涩，“那个记者，离职后就人间蒸发了。而那家小报，在新闻发出去的第二个月，就被一家叫‘新启航’的投资公司全资收购了。”
“新启航投资的法人是谁？”严景行问，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赵……赵世杰。”潘子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一切都对上了。
“哥，那我们是把这些证据……”潘子做了一个往下砸的手势，“直接爆出去？让胡立凡和赵家一起身败名裂？”
“不。”严景行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直接毁掉他，太便宜他了。一只会说话的狗，如果只是打死，未免有些浪费。”
潘子听得一头雾水：“那……那我们干嘛？”
严景行没有直接回答，他打开了胡立凡的微博主页。这位金牌分析师的最新一条微博，发布于一小时前，内容是对一只名为“北辰生物”的科创板股票给出“强烈推荐”的评级，并预测其下周将迎来重大利好，目标价翻倍。
而“北辰生物”，正是赵家暗中布局的另一家公司。一场新的收割，即将在下周上演。
“潘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关注过的基因编辑技术专利战？”严景行忽然问。
“记得啊，不就是那个……第99章的支线故事嘛，说赵家在里面布局，还有伦理危机什么的。”潘子对严景行脑子里的“章节”记忆犹新。
“北辰生物，就是这场争夺战的核心之一。”严景行指着屏幕，“他们正在研发一种新的基因编辑技术，但根据我的模型推演，他们的技术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一旦公布，不仅会引发伦理灾难，股价也会瞬间崩盘。”
“你的意思是……胡立凡推荐的这个，是个天坑？”潘子恍然大悟。
“他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无所谓。”严景行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赵家想让他吹响号角，我们就让他吹。只不过，我们要让他换个调子。”
他停下脚步，看着潘子，眼中闪烁着一种潘子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戏谑与残忍的光芒。
“我们不揭露他，我们要‘点化’他。”
严景行重新坐回电脑前，他没有去联系胡立凡，也没有准备任何要挟的邮件。他做了一件让潘子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登录了那个澳门赌场的线上贵宾厅后台，找到了胡立凡的账户。然后，用一种极其高明的手法，修改了胡立凡账户的下注权限。
他没有冻结账户，也没有清空余额。
他只是，将胡立凡的单次下注上限，从一百万，悄悄地改成了……一千万。
对于一个烂赌鬼来说，这根本不是惩罚。
这是魔鬼递过来的一瓶，能让他瞬间上天堂，也能让他瞬间下地狱的毒药。
做完这一切，严景行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档，开始撰写一份关于“北辰生物”的、截然相反的分析报告。一份详细阐述其技术漏洞、伦理风险、数据造假嫌疑的、足以将这家公司直接打入地狱的做空报告。
写完后，他将报告加密，放在了桌面上。
“哥，你这是……”潘子彻底看不懂了。
“狐狸贪婪，但也狡猾。”严景行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份加密报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我们不需要用鞭子抽他，只需要在他面前摆两份食槽。一份是赵家给的，能让他吃饱。另一份是我给的，能让他撑死，或者……饿死。”
就在这时，那台属于克雷格的加密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一条来自cNN新闻的推送，弹了出来。
标题是：“华尔街巨鳄克雷格·坎贝尔宣布以其爱女之名，向瑞士伯尔尼大学儿童疾病研究基金会，捐赠一亿美元。”
ps：一个被打开欲望枷锁的烂赌鬼分析师，一份足以致命的做空报告，严景行会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咬向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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