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憋屈。他透过帕萨特的前挡风玻璃，看着山庄门口那个戒备森严的安检通道，感觉自己像一只想偷大象的蚂蚁。
“哥，这怎么搞？别说进去了，我感觉咱们这车再往前开一百米，就得被保安当成可疑分子给拦下来盘问。”潘子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挫败感，“要不……我试试黑他们的监控系统？或者干脆制造点混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严景行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些简单粗暴的提议。“动静太大，会立刻暴露我们。赵家这群人是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收起爪牙。”
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那些荷枪实弹的保安身上，而是越过他们，落在了那群穿着统一制服，在豪车之间穿梭忙碌的门童身上。这些年轻人，身姿挺拔，动作麻利，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熟练地从一个个身价不菲的大佬手中接过车钥匙，再将那些钢铁猛兽稳稳地停入指定车位。
他们是这个顶级名利场里，最不起眼，却又最核心的螺丝钉。
“谁说，一定要我们自己过去？”严景行终于开口，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潘子愣住了，顺着严景行的目光看去，一瞬间福至心灵。“门童？”
“没错。”严景行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这些车，每一辆都是一个移动的信息终端。车载电话、蓝牙系统、智能互联……它们就像一个个没有上锁的保险箱，而钥匙，就在那些门童手里。”
潘子瞬间明白了严景行的意图，一股兴奋的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压抑着激动，从后座的装备包里翻出一个比口香糖大不了多少的黑色金属片。
“‘蝉翼’，最新搞到的玩意儿。有效距离三十米，可以激活市面上90%以上豪华车的车载麦克风，并将信号定向传输回来。只要能贴在车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不。”严景行打断了他，“不能贴。会被发现。我们要让它自己‘走’进去。”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潘子。
那是一支做工极其精致的电子烟，哑光黑的金属外壳，线条流畅，充满了科技感，一看就价格不菲。
潘子接过来，掂了掂，有些不解：“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好这口了？”
“把它拆开，把‘蝉翼’装进去。十分钟，能不能搞定？”严-景行没有解释，直接下达了命令。
“小菜一碟！”
潘子立刻动手，各种微型工具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严景行的目光则再次投向了山庄门口。他的“超算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门童的微表情、动作习惯和他们之间的互动。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门童，大概二十出头，眉宇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焦虑和疲惫。在其他同事应付自如的间隙，他会不自觉地看一眼手机，然后烦躁地抓一把头发。有一次，他甚至因为一点小小的交接失误，被管事当众训斥了两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目标，左边第三个，胸牌编号073。”严景行言简意赅。
潘子那边也刚好完工，他将那支“重生”的电子烟递了过来，外观天衣无缝，但重量却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
“搞定。哥，接下来怎么做？我去？”
“你目标太大。”严景行接过电子烟，拉开车门，“我去。”
潘子一把拉住他：“不行！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猎人会亲自走到他们面前。”严景行拍了拍潘子的肩膀，眼神里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他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廉价的夹克，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山庄门口走去。他的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的鬼祟，就像一个刚刚送完老板，准备自己打车下山的司机。
门口的保安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在这种地方，一个穿着普通的司机，太常见了。
严景行径直走到了那个编号073的年轻门童面前。此刻，那个年轻人正因为又一辆限量版超跑的到来而手忙脚乱。
“兄弟，帮个忙。”严景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对方的耳朵。
年轻门童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语气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严景行没有废话，直接将那支电子烟和一卷用皮筋捆着的钞票塞进了他的手里。那卷钞票的厚度，让年轻门童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老板喝多了，电子烟落在车里忘了拿，就是那辆白色的保时捷918。”严景行指了指不远处那辆线条优美的超跑，“这玩意儿带定位，你拿着它，从那辆车旁边走一圈，它自己会震动。找到了，这钱就是你的。”
年轻门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捏了捏手里那卷钱的厚度，起码有五千。只是走一圈，就能拿到他将近一个月的工资。这笔交易，充满了诱惑。
“可是……我们有规定……”他还在犹豫。
“规定是死的，钱是活的。”严景行淡淡地说道，“你今晚已经够倒霉了，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年轻人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管事，又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钞票，咬了咬牙。
“好。”
他迅速将钱和电子烟揣进口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了停车场。
严景行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回到帕萨特里，潘子已经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怎么样怎么样？”
严景行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潘子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屏幕上，一个信号接收程序正在运行。几秒钟后，代表着信号源的红点，开始在停车场的虚拟地图上移动。它经过了那辆白色的保时捷918，短暂停留，然后又继续移动，经过了钱四海的宾利，刘莽的库里南……
那个年轻的门童，为了确保自己能拿到那笔钱，也为了不引起怀疑，几乎是绕着整个VIp停车区走了一大圈。
而他口袋里那支特制的电子烟，就像一个移动的信号基站，悄无声息地唤醒了一辆又一辆豪车里沉睡的“耳朵”。
“我操！连上了！”潘子低吼一声，猛地戴上耳机。
屏幕上，十几个音频通道被同时激活。
第一个通道里，传来的是激昂的交响乐，显然是车主连接了蓝牙在听歌。
第二个通道里，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正在发着嗲：“钱总，你什么时候回来嘛，人家一个人在酒店好无聊哦……”
潘子差点笑出声：“钱四海这老东西，都六十了还玩这么花。”
“切换到刘莽的通道。”严景行命令道。
潘子立刻操作，耳机里的声音瞬间变了。那是一个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正是黑石基金的刘莽。
“……对，标题就用‘新能源革命的最后一张船票’，把新世纪能源和特斯拉对标。再找几个专家背书，就说他们的技术有重大突破，是行业颠覆者。明天开盘前，我要在所有主流财经App上看到这篇稿子。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快！”
潘子和严景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这就是舆论战的号角。
他们立刻切换到下一个目标，“秃鹫”张远山那辆不起眼的奔驰G63。
通道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就在他们以为没有收获时，一个电话接了进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正是张远山。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张总，一切准备就绪。我们的融券额度已经提到了最高，就等您的信号。”
张远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透过车窗看着宴会厅里的灯火辉煌。
“不急。让赵家和刘莽他们先玩，把气氛炒热，让那些散户冲进来，越多越好。我们要的是一场屠杀，不是小打小闹。”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像在谈论天气，“目标价位不变，等到150块，等我的指令，一次性把所有空单全部砸下去。记住，要快，要狠，不要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明白！”
电话挂断。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潘子摘下耳机，脸色苍白。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窃听，而是在旁观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数万无辜股民的屠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设计得天衣无缝。
拉高、诱多、舆论造势、最后在高位瞬间反手做空，引爆踩踏……这是一个完美的金融绞肉机。
“哥……”潘子的声音有些发颤，“这……这他妈是个死局啊。他们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们怎么反击？”
严景行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150”。
他的“记忆宫殿”中，无数的数据流正在疯狂碰撞、推演。赵家的资金流、刘莽的舆论模型、钱四海的高频交易习惯、张远山的做空节点……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纳入了一个庞大的计算模型。
许久，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一丝让潘子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完美地走进自己另一个陷阱时的笑容。
“谁说我们要反击？”
严景行转过头，看着一脸错愕的潘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潘子，准备好所有资金。我们……去帮他们一把。”
ps：明知是陷阱，严景行为何还要主动冲进去，甚至“帮助”敌人？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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