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监管举报
一夜未眠。
李卫东办公室里的手冲咖啡换成了浓茶，一杯接一杯，却丝毫冲不淡他心中的恐惧。那杯洒在地毯上的咖啡渍，像一滩干涸的血，嘲讽着他的狼狈。
他想过报警，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就被他掐灭。报警说什么？说自己参与内幕交易，现在被一个神秘人敲诈了？那等于直接自首。
他也想过向赵家求助，告诉他们有人掌握了核心证据。可他比谁都清楚赵家的行事风格。对赵家而言，一个暴露了的、有价值的棋子，最佳处理方式就是让这枚棋子从世界上彻底消失，顺便带走所有的秘密。
那个神秘人说得对，船要沉了，聪明的耗子应该提前换船。可他不是耗子，他是被绑在船舵上的水手，想跑都跑不掉。
窗外的天色从墨黑变为鱼肚白，再到金光万丈。对于这座城市的许多人来说，这是充满希望的一天。但对李卫东而言，这是审判日。
他的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赵承业”三个字。
李卫东盯着那个名字，仿佛在看一条准备噬人的毒蛇。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恭敬。
“赵二爷，早上好。”
“卫东啊，”赵承业的声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慵懒，“昨晚数字货币那边出了点小意外，不过问题不大。今天股市这边，你得给我盯紧了。盛世集团和我们关联的那几只票，开盘后可能会有波动。你动用券商的自营盘，给我把股价稳住，要做得漂亮点，明白吗？”
“明白，二爷放心。”李卫-东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声音却听不出丝毫异样。
“嗯，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赵承业满意地挂了电话。
李卫东放下手机，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椅子上。他知道，最后的选择时刻，到了。
……
同一时间，在城市的另一端，废弃的仓库里，严景行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另一项操作。
他的面前，虚拟光幕上呈现的，是从“幽灵”数据库里提取出的，关于华通证券与赵家利益输送的全部证据。这些证据庞杂而混乱，如果直接丢给监管部门，光是甄别和整理就要耗费数月之久。
严景行的工作，就是当一个最高效的“证据整理师”。
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动，“超算大脑”将海量数据进行筛选、归类、串联。
他剔除了那些可能暴露“幽灵”团队存在、以及可能牵扯到他自己的线索。他只留下了最纯粹、最直接、最无法辩驳的证据链。
一张张交易截图，对应着一个个真实的身份证号。甘肃的退休教师，上海的家庭主妇，深圳的程序员……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人，却在同一时间，通过华通证券的VIp通道，买入了同一批即将暴涨的股票。
一段段经过降噪处理的通话录音，主角正是李卫东和赵承业。内容从如何选择“老鼠仓”的壳公司，到如何配合分析师发布“利好”研报，细节详尽到令人发指。
一份份被篡改过的内部审计报告，与真实的资金流水形成了鲜明对比，将华通证券如何为赵家掩盖非法资金往来的路径，勾勒得一清二楚。
严景行将这些证据打包成一个不到10mb的加密文件。他没有选择直接发送给证监会的公开举报邮箱，那是最低效的方式。
他的“超算大脑”在监管部门的官方网站后台，找到了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内部测试通道，这个通道拥有极高的访问权限，可以直接将文件发送到纪律检查部门负责人的内网终端。
做完这一切，他就像一个刚刚在路边丢掉一个烟头的路人，平静地关闭了所有界面。
他不需要等待结果，因为他送出的不是一份举报信，而是一颗已经点燃引信的炸弹。
……
晚上七点，市中心最繁华的万象影城。
潘子局促地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他最好的一件夹克，脚上的工装靴刷了三遍鞋油，但站在衣着光鲜的人群里，他还是感觉自己像一头误入瓷器店的公牛。
当赵雅从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上下来时，潘子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她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米色连衣裙，没有夸张的妆容，却比马术俱乐部里那个盛装的凤凰，多了一分让人不敢直视的清丽。
“潘先生，你等很久了吗？”赵雅微笑着走过来。
“没……没多久，刚到。”潘子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整个观影过程，对潘子来说就是一场酷刑。那部叫《爱在日-落-黄-昏-时》的电影，两个主角从头到尾都在走路和说话，没有爆炸，没有枪战，看得他眼皮直打架。
他强忍着睡意，牢记严景行的教诲：少说，多听，点头，嗯。
赵雅却看得津津有味。电影结束后，两人走在广场上，她主动开口：“潘先生，你喜欢这部电影的哪一点？”
潘子大脑一片空白，耳机里传来严景行冷静的声音：“名字。”
“我……我喜欢它的名字。”潘子老实回答。
赵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月光下，她的笑容像一朵绽放的昙花。“你真有意思。我那些朋友，每次看完电影，都要跟我大谈特谈什么蒙太奇、长镜头、叙事结构，好像不这么说就显不出自己有文化一样。只有你，最直接。”
潘子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你知道吗，”赵雅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低落，“我有时候很羡慕他们，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他们可以那么自由地交谈，那么真实地表达自己。不像我，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目的。”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潘子，路灯的光晕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跟你在一起，感觉很轻松。你话不多，但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懂。”
潘子：“……”
他懂个屁！他现在只想回工地宿舍，跟他那些工友吹牛，说自己今天跟仙女一起看了场电影。
看着赵雅那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潘子第一次觉得，严景行教他的那些话，好像真的有点用。
他笨拙地学着电影里男主角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五分。
A股开市的钟声即将敲响。
华通证券的交易大厅里，气氛紧张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李卫东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一排排闪烁的屏幕。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或者说，他别无选择。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是交易部总监打来的。
“李总，赵二爷那边又来电话催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李卫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还等？再等就开盘了！开盘要是直接砸下来，我们要花的代价就更大了！”
“我说了，等！”李卫东几乎是吼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在等一个奇迹，或许是在等那个神秘人给他一条明确的指令。
九点二十五分，集合竞价结束。盛世集团的股价，被巨大的卖盘死死地压在跌停板上。
交易部总监的电话再次响起，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李总！顶不住了！再不动手就全完了！”
李卫东的额头，冷汗如瀑布般淌下。他知道，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刚要拿起电话，下达那个背叛的指令。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他的秘书一脸煞白地闯了进来，声音都在发抖。
“李……李总……”
“什么事！毛毛躁躁的！”李卫东正处在崩溃的边缘，怒火瞬间被点燃。
“楼下……楼下……”秘书指着门外，结结巴巴地说，“证……证监会的人来了！说是……要对公司进行……突击检查！”
李卫东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仿佛变成了审判的光剑，将他钉死在了原地。
ps：监管部门的突击检查，是严景行的后手，还是另有其人？赵家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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