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潘子笑得前仰后合,一巴掌拍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老板,你他妈真是个文豪!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却比指着鼻子骂娘还狠!我敢打赌,赵家那帮人的公关部,现在肯定在加班加点写‘关于澄清公告的澄清公告’!”
他指着屏幕上那篇被无数网友奉为“圣经”的批注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金融操作了,这是降维打击,是把赵家的脸按在地上,用全市场所有人的鞋底反复摩擦。
严景行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光幕上,上面已经不是K线图,而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拓扑图,无数的数据节点在其中闪烁、连接。
“他们不会再发公告了。”严景行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被逼到绝路的疯狗,是不会再叫了,它只会咬人。”
“咬人?”潘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搓了搓下巴,“你的意思是……他们要玩阴的?”
“他们输掉了棋局,现在想做的,就是掀翻棋盘。”严景行关掉了光幕,整个仓库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几台服务器的指示灯在幽幽地闪烁。
潘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带着一股混不吝的狠劲:“怕他个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敢伸手,咱们就敢把他们的爪子给剁了!”
严景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潘子这种从街头巷尾摸爬滚打出来的狠劲,在面对面的冲突中或许有用。但面对一个顶级财阀不择手段的报复,这种勇敢,有时候会变成最致命的弱点。
……
赵家书房。
赵世雄没有再咆哮,甚至没有再摔东西。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整个人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但书房里的空气,却比他暴怒时更加冰冷,更加压抑。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加密通讯器。
通讯器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沙哑而沉稳的声音:“家主。”
“事情,你都看到了。”赵世雄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碴。
“看到了。”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篇‘澄清公告’,也不想再跟一群躲在键盘后面的苍蝇浪费时间。”赵世雄缓缓端起茶杯,用杯盖撇去浮沫,每一个动作都慢得像是电影里的特写镜头,“我要你找到那只写字的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挖地三尺也好,顺藤摸瓜也好,我要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安安静静地消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评估这个指令的风险。
“家主,这次的对手很专业,痕迹清理得非常干净,所有的网络路径都指向了海外的死服务器,短时间内很难……”
“很难?”赵世雄打断了他,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压,“那就找不那么干净的。一张网上,总有些地方是脏的。那个叫严景行的小畜生,他身边的人,他可能联系的任何人,都给我查。我不相信他是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他总有软肋。”
“我给你三天时间。”赵世雄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三天后,我要听到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结果。或者,你替他去消失。”
通讯器那头的人,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下。
“明白了,家主。”
电话挂断,书房里重归死寂。赵世雄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狰狞的快意。
金融?舆论?
在绝对的权力和暴力面前,那些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他要让那个躲在暗处的小子明白,有些力量,是他的“超算大脑”永远也计算不出来的。
……
仓库里,潘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脑力劳动消耗太大了。”他拍着肚子,一脸馋相,“老板,庆祝一下呗?我知道附近有家烧烤摊,那烤腰子,啧啧,一咬一流油,配上冰啤酒,神仙日子啊!”
严景行正沉浸在对赵家关系网的进一步梳理中,闻言只是摆了摆手:“你自己去吧,给我带一份炒饭就行。”
“得嘞!”潘子兴高采烈地拿起车钥匙,“你放心,我速去速回,保证不耽误你运筹帷幄!”
他哼着小曲,走出了仓库。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身上很舒服。他发动了那辆半旧的五菱宏光,车子发出一阵拖拉机般的轰鸣,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潘子心情极好。
跟着严景行干的这几票,比他过去十年打打杀杀、收保护费赚得都多,也刺激得多。尤其是看到赵家那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被自家老板玩弄于股掌之间,那种感觉,比三伏天喝冰水还爽。
他甚至开始幻想,等把赵家彻底干趴下,自己就拿着分红,回老家买个大院子,娶个媳妇,再也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烧烤摊离得不远,就在一个城中村的巷子口,烟火气十足。
潘子把车停在路边,熟门熟路地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老王,十个腰子,二十个板筋,再来一打啤酒,打包!”
“好嘞,潘哥您稍等!”
等待的间隙,潘子靠在车门上,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吞云吐雾。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的五菱宏光后面,堵住了他的去路。车上没有挂牌照。
潘子立刻警觉起来,他混迹江湖多年,对危险的嗅觉远超常人。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向后腰,那里别着一把防身的甩棍。
车门打开,走下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两人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步伐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
为首那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径直朝潘子走来。
“潘子,是吧?”
潘子眯起了眼睛,身体紧绷如弓:“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那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重要的是,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喝杯茶,聊一聊……关于网络安全的话题。”
“网络安全”四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潘子的天灵盖。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老板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潘子猛地将手里的烟头弹向对方的眼睛,同时转身就想拉开车门。
但他快,对方更快!
另一个壮汉如鬼魅般欺身而上,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一声脆响,潘子的手腕被硬生生折断,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痛得闷哼一声,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潘哥,别冲动。”为首那人捡起掉在地上的甩棍,在手里掂了掂,笑呵呵地说,“我们老板说了,要请你,就得客气点。你看,车都给你备好了。”
潘子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用另一只手死死护住怀里,那里有他和严景行单线联系的加密手机。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必须毁掉它,或者想办法通知老板!
然而,他的意图被对方轻易看穿。
“找这个?”为首的壮汉从他怀里掏出那部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当着他的面,轻轻一捏。
特制的硬塑外壳,在对方手里像是饼干一样,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潘子的心,也跟着那部手机一起,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带走。”
两个壮汉架起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的潘子,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塞进了黑色商务车的后备箱。
烧烤摊老板老王探出头,刚想问一句“潘哥你的烧烤好了”,就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吓得他手一抖,一串烤腰子掉进了炭火里。
黑色商务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
仓库里,严景行面前的炒饭已经凉透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潘子出去,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以潘子的性格,买个烧烤绝用不了这么久。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潮水,缓缓没过他的心脏。
他尝试拨打潘子的加密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无法接通的忙音。
严景行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迅速调出仓库周围所有公共监控的实时画面,快进,搜寻着那辆熟悉的五菱宏光。很快,他找到了。
画面中,潘子靠在车门上抽烟,然后,那辆黑色的无牌商务车出现。
再然后,就是两个壮汉下车,对话,动手……
严景行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潘子的手腕被折断,看到他被粗暴地塞进后备箱,看到那辆车绝尘而去。
他的“记忆宫殿”在这一刻疯狂运转,试图分析、计算、推演出最佳的应对方案。但所有的模型,所有的推演,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数据可以计算,人心可以揣摩,但当对方掀翻棋盘,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暴力来解决问题时,所有的精妙布局,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手机,在此时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经过加密处理的号码。
严景行面无表情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合成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严景行,严大天才,你的狗,现在在我手上。”
“他骨头还挺硬,不过你放心,我们有的是时间,也很有耐心,会一根一根地,帮他敲软。”
“明天早上九点开盘前,我要看到一篇你的公开道歉信,在所有你看得上的财经媒体上,承认你之前对中盛集团的所有指控,都是恶意造谣。一个字都不能错。”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耍花样……那你明天收到的,可能就不是烧烤了,而是一根手指,或者别的什么零件。”
“哦,对了,别想着报警。你觉得,是警察找到我们的速度快,还是我们卸掉你朋友一条腿的速度快?”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严景行静静地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的脸上,第一次褪去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静和从容。
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里,翻涌的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而是一种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滔天怒火。
ps:一边是兄弟的性命,一边是倾尽所有的复仇大计,严景行会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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