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寺的夜色,被一股压抑的焦躁和血腥笼罩。俞德被两个小沙弥半抬半架着送回禅房,面色金纸,口鼻处尽是凝固的暗红血块,气息微弱如游丝。他强行催动“红云砂”,又被那神出鬼没的黑影一脚踹在面门,不仅法宝反噬,更受了极重的内伤,连满口牙齿都几乎尽碎。另一边,毛太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右臂齐肩而断的伤口虽被智通草草以真元封住,不再流血,但那断臂处皮肉焦黑,骨茬森然,残留的寒泉剑气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侵蚀着他的生机。剧痛和失血让他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体无意识地抽搐,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牵扯到伤口,让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嗬嗬声。
智通脸色铁青,在禅房里烦躁地踱步。他身上的僧袍沾满了尘土和打斗的痕迹,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俞德昏迷不醒,毛太成了废人,非但没能留下那女子和醉道人的飞剑,反而损兵折将,颜面尽失!他尝试以自身魔元渡入俞德体内,却被红云砂反噬的邪力震开;想帮毛太驱散那顽固的寒泉剑气,却发现那剑气精纯凛冽至极,竟与他的魔元格格不入,强行驱逐只会让毛太经脉寸断!
“废物!都是废物!”智通低吼一声,一掌拍在身旁的石桌上,坚硬的青石桌面应声裂开数道缝隙。他心中憋闷到了极点,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毒龙尊者若得知爱徒俞德重伤至此,该如何交代?慈云寺如今战力大损,峨眉若趁虚而入……
就在这愁云惨雾、一筹莫展之际,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慈云寺!这威压并非刻意张扬,却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与大地相连的浑厚魔息,瞬间压过了寺内残留的剑气与血腥,连跳跃的烛火都为之凝滞。
智通悚然一惊,旋即脸上涌起狂喜:“是法元师叔!”
他身形一晃,已抢出禅房,只见后殿庭院上空,数道赤红如血的线状光华如同灵蛇般交织游弋,光芒一敛,现出金身罗汉法元矮胖凶恶的身影。他身披烈火袈裟,手持铁禅杖,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周身散发着熔炉般的热意。
“师叔!”智通如同见了救星,疾步上前,深深一礼,声音带着急切与激动,“您老人家来得正好!俞师兄和毛师弟他们……”
法元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整个慈云寺,眉头紧锁,显然已感知到弥漫的伤败之气。他抬手打断了智通的话:“不必多言,贫僧已知此地凶险。带路,先看人!”
智通不敢怠慢,连忙引着法元来到俞德和毛太所在的禅房。
法元先走到俞德榻前,伸出枯瘦的手指搭在俞德腕脉上,闭目凝神片刻,面色凝重:“红云砂反噬,霸道绝伦!内腑重创,魔元几近崩散,神魂亦受重创。”他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赤玉小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硫磺气息与奇异清香的丹药——“地火凝元丹”。他用两指捏开俞德紧咬的牙关,将丹药送入其口中,指尖在其咽喉处轻轻一拂,助其吞下。只见俞德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一层异样的潮红,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法元立刻以掌心抵住俞德灵台,一股浑厚精纯、带着熔岩般炽热气息的魔元缓缓渡入。 随着魔元注入,俞德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转为一种虚弱的蜡黄,微弱的气息也稍微平稳了一些,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但仍未苏醒。
法元收手,沉声道:“此丹可暂时稳住他的魔元,护住心脉脏腑,吊住性命。但红云砂反噬之伤,深入本源,非朝夕可愈。需静养月余,辅以地火精华温养,方有望复原。切记,在此期间,绝不可再妄动真元分毫,否则魔元失控,神仙难救!”
智通连忙点头应下:“弟子谨记!”
法元又走到毛太榻前。看到毛太那焦黑狰狞的断臂伤口,以及伤口处不断逸散出的、带着凛冽寒意的丝丝剑气,法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好精纯的寒冰剑气!锋芒锐利,锐气未敛,是那伤了毛太的女娃所留?”他伸出两指,虚按在断臂伤口上方一寸处,指尖瞬间泛起暗红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缓缓向下压去。
“嗤——嗤嗤……”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伴随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那顽固的寒泉剑气遇到法元指尖的炽热魔元,如同冰雪遇阳,剧烈地消融、抵抗,发出细微的爆鸣。昏迷中的毛太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虾,断臂处肌肉疯狂痉挛,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嗬嗬声,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剧烈转动,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痛。
法元不为所动,指尖红光更盛,如同实质的火焰,一点点将伤口残留的剑气彻底炼化驱散。待最后一缕寒气消散,毛太紧绷的身体才颓然瘫软下去,断臂伤口处焦黑依旧,但那股侵蚀生机的凛冽寒意终于消失无踪,只剩下纯粹的创伤。
“剑气已除,但这断臂……”法元看着毛太空荡荡的肩头,摇了摇头,“寻常接骨续筋之术,对此无用。想要断臂重生,非有夺天地造化的灵药不可。”
智通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师叔,难道毛师弟他……”
“倒也不是全无希望。”法元沉吟道,“北海陷空岛,陷空老祖有一秘宝,名为万年续断接骨生肌灵玉膏,便有生残补缺、续接断肢之神效。可惜,陷空老祖性情孤僻乖戾,道行深不可测,其洞府陷空岛更是禁制重重,外人难入,求取灵玉膏,难如登天!”
智通的心沉了下去。
法元话锋一转:“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贫僧得知,陷空老祖座下曾有一逆徒,名唤郑元规,因盗取陷空岛灵药秘宝,叛逃在外。此獠盗走的宝物中,极可能就有这‘灵玉膏’!据闻他如今潜藏在崆峒山深处,开辟洞府,隐匿修行。此人早年与贫僧有过几分交情,虽非深厚,但或可一试。”
“郑元规?”智通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正是。”法元点头,“事不宜迟。俞德与毛太伤势虽重,但贫僧已稳住俞德性命,拔除毛太剑气,暂无性命之忧。贫僧这里有‘血髓丹’三粒,予毛太每日一服,三日后创口结痂,元气当可恢复几分。”他又取出一个墨玉小瓶交给智通。
“师叔……”智通接过丹药,感激涕零。
法元目光如炬,盯着智通,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智通!慈云寺乃我五台西南重地,不容有失!此番争斗,你应对失措,损兵折将,已是大过!峨眉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贫僧此去崆峒,快则两日,慢则三日必回!这期间,你务必谨守门户,开启所有护寺禁制,约束弟子,绝不可再主动生事,更不可再擅自追击!若有强敌来犯,只可固守待援!若再出差池,休怪门规无情!”
“弟子知错!弟子遵命!定当谨守门户,静候师叔归来!”智通被法元的气势所慑,冷汗涔涔而下,连忙躬身领命。
“好自为之!”法元不再多言,袍袖一拂,身形瞬间化作数道凝练如实质的赤红血线,如同离弦之箭,“嗖——嗤啦!”一声撕裂夜空,带着烧红铁钎捅破湿牛皮般的尖锐破空厉啸,朝着西北崆峒山的方向激射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天际,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硫磺焦灼味和隐隐的震荡感。
禅房内,只剩下智通沉重的呼吸,俞德微弱的喘息,以及毛太因剧痛消耗殆尽而陷入的、更深沉的昏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药味、皮肉烧焦的恶臭和沉重的压力。智通攥紧了手中的墨玉瓶,看着榻上两名重伤的同门,又望向法元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忧虑,却也燃起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
三日……师叔,您一定要成功归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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