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周围，气氛瞬间紧绷。
星陨周身星光沉浮，目光扫过林昊、苏清月、叶孤云，又落在那三颗悬浮的高品质法则结晶上，眼神闪烁。戾灭则咧嘴一笑，露出森白利齿，毫不掩饰对那通道的贪婪，以及看向林昊时那未消的杀意。
另外抵达的三位天骄，一位是气息如大地般厚重的石族强者，一位是背生透明蝶翼、周身萦绕梦幻光点的灵族女子，还有一位竟是披着灰色斗篷、看不清面目的神秘人，其气息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环境。
七位（林昊与苏清月算作一方）顶尖天骄，在祭坛前无声对峙。空气中弥漫的法则威压与上古战场的惨烈气息混合，让这片区域的重压达到了顶点。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还是聚焦在那条显露出的、通往地下的古老阶梯上。阶梯由一种非金非玉的黑色材质构成，每一级都刻印着不同的模糊道纹，蜿蜒向下，深入不可测的幽暗之中。那股苍凉宏大的气息，正是从阶梯尽头源源不断传来。
“法则之心的气息……还有，更古老的东西。”星陨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看来，这就是第四重天的终极考验，也是通往第五重天的关键。”
“废话少说，各凭本事！”戾灭狞笑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黑红魔光，竟是第一个冲向阶梯入口。他速度快极，瞬间便要踏上第一级台阶。
然而，就在他脚尖即将触及台阶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却浩瀚如天威的意志，自阶梯深处轰然降临！
戾灭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形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轰然砸在数十丈外的暗红地面上，魔气剧烈动荡，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液。他眼中满是惊怒与骇然。
“什么鬼东西？！”
那无形意志并未追击，只是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冰冷、公正、仿佛能看透灵魂本源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心神不由自主地绷紧。
“道，不可轻辱。心，不可蒙尘。”
一个古老、苍茫、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识海中响起，如同洪钟大吕，震得神魂摇曳。
“此乃‘炼心古阶’。踏阶者，需直面本心，问道求真。心有尘垢，道基不固者，轻则道伤，重则魂灭。登顶者，可见‘法则之心’，得窥一丝上古之秘，亦有资格叩问第五重天。”
声音消散，那股浩瀚意志也随之隐去，但阶梯入口处，却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非蛮力可破。
“炼心古阶？问道本我？”石族强者瓮声瓮气，眉头紧锁，“听起来，是考验道心与本源感悟。”
“哼，装神弄鬼！”戾灭擦去嘴角血迹，眼神阴鸷，却不敢再贸然尝试。刚才那一击，直接针对他的魔心，若非他根基深厚，恐怕就不是吐口血那么简单了。
叶孤云面无表情，率先迈步，走向阶梯入口。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上了第一级黑色台阶。
就在他踏实的瞬间，他整个人微微一震，身形仿佛凝滞了一刹那。外人看去，并无异样，但叶孤云自己却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渗透进来，引动了他内心最深处关于“剑”的执念与困惑。一幅幅画面、一道道剑理、一次次生死搏杀的心得与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冲击着他的道心。他必须立刻梳理、明辨、坚定，否则便会被这汹涌的心念之潮淹没。
他闭目凝立数息，周身剑意时而凌厉，时而内敛，最终归于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稳定。他睁开眼，眼底似有剑光一闪而过，随即踏上了第二级台阶。这一次，他停留的时间更短。
林昊与苏清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这炼心古阶，考验的是修道者最根本的东西——道心是否坚定，对本源大道的理解是否透彻，是否有无法放下的执念或破绽。
“我先来。”林昊沉声道。他修混沌大道，包容万物，却也最容易产生驳杂与混乱，这古阶对他而言，既是考验，也是磨砺。
他同样一步踏出，踩在第一级台阶上。
刹那，天旋地转！
并非外界景象变化，而是心神被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最原始的混沌气流翻滚、碰撞、演化又复归混沌。
无数声音、画面、感悟冲击而来：
幼年时至尊骨被夺的屈辱与剧痛；获得《九转混沌诀》时的惊喜与迷茫；一次次生死搏杀中的恐惧、决绝与成长；对苏清月那份渐生情愫的微妙与顾虑；对“神陨道崩”真相的好奇与隐约的沉重预感；还有混沌大道本身的浩瀚、无序、包容与毁灭并存的本质所带来的宏大压力与困惑……
每一种情绪，每一个念头，每一份感悟，此刻都被放大、扭曲、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将寻常修士神魂冲垮的混沌心念风暴！
林昊立于这风暴中心，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撕成无数碎片，被这混沌同化，成为混沌本身那无序演变的一部分。
“混沌……何为混沌？包容一切，是否意味着失去自我？演化万法，是否意味着道心驳杂？寂灭终焉，是否是我最终所求？”
一个个直指本心的拷问，在他意识中炸响。
外界，苏清月看到林昊踏上台阶后，身体微微一晃，便静止不动，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周身混沌气息剧烈波动，时而膨胀，时而收缩，脸色也微微发白。她知道，林昊正在经历极为凶险的心神考验。
她没有急于踏上台阶，而是静静守在一旁，青瞳注视着林昊，随时准备以净化之力相助，但她也明白，这种道心拷问，外力介入效果有限，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此时，星陨、石族强者、蝶翼灵女、灰袍神秘人也相继踏上了第一级台阶，各自陷入静止，气息波动，显然都在经历各自的“炼心”。
唯有戾灭，眼神阴晴不定地看着那古阶，又看了看守在林昊身边的苏清月，以及不远处同样在台阶上静止的叶孤云，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与犹豫。他魔心受损，道心有瑕，对这炼心古阶忌惮颇深。
混沌心念风暴中，林昊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我之道，乃混沌！” 危急关头，林昊坚守住最后一点清明，心中怒吼，“混沌非无序，乃万法之始，亦为终焉之所！我身化混沌，非为被混沌同化，而是以我之意志，驾驭混沌，演化我之道途！”
“包容，是为海纳百川，汲取万法精粹，铸我混沌之基！驳杂？不！是博大！是底蕴！”
“寂灭，是手段，是护道之锋，非是最终所求！我所求者，乃是以混沌之身，护我所珍视之人，探寻大道终极，超脱一切束缚！”
“本心唯我，混沌亦为我用！”
随着这发自灵魂的呐喊与明悟，他体内混沌珠猛然一震，散发出温润而浩瀚的光芒，照亮了意识中的混沌。头顶道印浮现，寂灭剑意铮鸣，斩破那些纷乱杂念。
那狂暴的混沌心念风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以林昊的意识为核心，有序地旋转、归拢。驳杂的念头被梳理，负面的情绪被寂灭剑意斩去，对混沌大道的种种感悟变得更加清晰、深刻、系统。
当他再次“睁眼”时，意识中的混沌已不再混乱狂暴，而是化作一片有序运转、生生不息的混沌星云，他的意识高踞中央，如同主宰。
道心，经历此番拷问与洗礼，变得更加剔透、坚固。对混沌大道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层。
外界，林昊周身剧烈波动的混沌气息骤然平复，而后内敛，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气息更加深邃浩瀚。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有混沌星云一闪而逝。
他成功了，而且收获巨大。不仅稳固了道心，对混沌法则的掌控也精进不少，修为虽未突破，但根基更加扎实，对未来道路更加明晰。
他转头，对目露关切的苏清月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恙。
苏清月松了口气，回以浅笑，随即也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第一级古阶。
林昊则没有停留，他抬头看向上方。叶孤云已经踏上了第七级台阶，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星陨在第五级，石族强者在第四级，蝶翼灵女和灰袍神秘人都在第三级，气息各有起伏。
而戾灭，此刻终于一咬牙，也踏上了第一级台阶，但刚上去便身躯狂震，脸色瞬间变得狰狞痛苦，显然其魔心问题在古阶考验下被急剧放大。
林昊不再关注他人，迈步踏上第二级古阶。
这一次，考验再次变化。不再是心念风暴，而是直接演化出与混沌大道相关的法则幻境。他仿佛置身于宇宙初开、地火水风肆虐的太古时代，亲身参与、体会混沌演化万物的过程，同时也要面对演化失败、重归虚无的“道反”风险。这考验的是他对混沌法则本质的理解深度与掌控力。
有了第一级的明悟打底，林昊心境澄澈，从容应对。他以自身为引，引导、调和幻境中的混沌之气，观摩其演化，体悟其生灭，并与自身所学相互印证，收获匪浅。
当他从第二级台阶的幻境中脱离时，对混沌法则的感悟又深了一分，尤其是对“演化”的一面，有了新的体会。
他继续向上。
第三级，考验的是对“寂灭”真意的理解，直面万物终焉的恐惧与虚无真谛。
第四级，考验的是时空法则的感悟，在错乱的时空片段中保持本心，理清脉络。
第五级……
每一级台阶，考验的侧重点都不同，但都直指他自身大道的核心。越是向上，考验越是深入、越是艰难。林昊凭借坚定的道心、深厚的底蕴以及对自身大道的清晰认知，一步一个脚印，稳步攀登。
当他踏上第九级台阶时，苏清月也登上了第七级。她的考验似乎与净化、造化、生命起源相关，身周青莲异象时而绽放时而凋零，气息空灵而神圣。
叶孤云已在第十二级，速度依旧稳定。
星陨在第十级，气息有些起伏，似乎遇到了瓶颈。
石族强者在第九级，与林昊同级，但脸色颇为凝重。
蝶翼灵女和灰袍神秘人在第八级。
而戾灭……依旧停留在第三级，身躯剧烈颤抖，面目狰狞，周身魔气混乱不堪，显然陷入了极为痛苦的魔心拷问之中，进退维谷。
林昊站在第九级台阶上，看向前方。
古阶依旧向上延伸，隐入上方更浓郁的幽暗之中，不知还有多少级。但每登上一级，那从阶梯尽头传来的苍凉宏大气息便清晰一分，对自身大道的增益也明显一分。
他回首看了一眼下方仍在第七级台阶上静静承受考验的苏清月，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随即转为坚定。
转身，望向更高处。
在那里，他不仅将看到“法则之心”，或许，还能触及更多关于这混沌秘境，关于那场“帝陨天崩”的上古之秘。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向第十级古阶。
（第三百零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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