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口外,海雾浓得像煮开的米粥。
渔民陈老三撑着竹篙,操着他那条破旧的乌篷船在水面上摸索前进。这个时节起雾不算稀奇,可今天的雾却透着股子诡异。
太安静了。
往常这个点儿,周围总能听见几声渔船的吆喝,或是哪家小子跟老子吵嘴的动静。可现在,除了竹篙捅进水里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爹,我怎么听着有奇怪的声音?”船尾的儿子缩着脖子开口。
“别瞎说。”陈老三啐了一口,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他也听见了。
不是风声,也不是浪声,而是一种低沉的轰鸣,像是从海雾深处传来的。还有木头摩擦的嘎吱声,此起彼伏,密密麻麻。
雾气突然被一阵风吹散了一角。
陈老三抬头。
然后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黑色的船体从雾中浮现,庞大得像一座移动的山。甲板上密密麻麻的黑洞洞炮口,在雾气里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一艘,两艘,三艘……
天杀的,到底有多少艘?
陈老三的竹篙从手里滑落,掉进水里,激起一圈涟漪。他儿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抓着船舷。
“爹……爹……”
“别动!”陈老三压低声音,“别出声!”
巨舰的阴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卷起的水浪让小船剧烈摇晃。陈老三死死攥住船舷,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冲出喉咙。
直到那些海上巨兽消失在雾气深处,他才敢大口喘气。
“走!马上回去!”
乌篷船调转船头,陈老三拼了命地摇橹。他这辈子出海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可今天这阵仗,是他连做梦都想不到的。
半个时辰后,樟木头客栈。
“真的假的?你可别喝多了胡说八道!”掌柜的一脸不信。
“我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陈老三抓着酒碗,手还在抖,“那些船,比咱们见过的红毛番船还大,炮口黑洞洞的,数都数不清!”
客栈里的食客们窃窃私语。
“会不会是荷兰人打过来了?”
“荷兰人哪有这么大阵仗,我看是黄毛佬!”
“管他是谁,反正不是来做生意的就对了。”
角落里,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中年人放下茶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
他是走私贩子,常年往来广州与南洋之间,消息比官府的塘报还灵通。这种事儿,得马上报给两广总督衙门,说不定还能换个赏钱。
广州城,两广总督衙门。
“什么?你再说一遍!”
总督杨琳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回……回大人。”站在堂下的是巡海营的一个千总,满头大汗,“珠江口外发现大量不明舰队,数量……数量难以计数,现在正在往内海靠近。”
“胡说八道!”杨琳拍着桌子,“什么叫数量难以计数?你是干什么吃的?连数都不会数?”
“大人,不是属下不会数,是……是真的数不过来啊!”千总都快哭了,“属下派了三艘哨船出去,结果雾太大,什么都看不清。等雾散了,那些船……那些船铺满了整个海面,都看不到边!”
杨琳脸色铁青。
他不是傻子,能当上两广总督,早就把官场那套玩得炉火纯青。可眼前这个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来人!”他转身大吼,“传所有文武官员,马上到衙门议事!”
一个时辰后,衙门大堂里挤满了人。
文官们面面相觑,武将们神色凝重。
“诸位。”杨琳环视一圈,“海上来了一支舰队,规模极大。本官问你们,这是谁的船?”
“会不会是荷兰人?”一个文官试探着开口。
“荷兰人刚被咱们打跑没多久,哪有这么快卷土重来的?”另一个文官摇头。
“那就是英国人?”
“英国人也不太可能,他们的主力在印度,哪有功夫管东边?”
争论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
“够了!”杨琳猛地一拍惊堂木,“别在这里瞎猜了!水师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水师提督站出来,面色难看。
“大人,属下建议……先观望一下。”
“观望?”杨琳冷笑,“等人家打到城门口再观望?”
“大人息怒。”另一个水师总兵也站了出来,“刘大人说得有道理。咱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贸然出击,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是朝廷的船呢?”总兵小声嘀咕。
这话一出,整个大堂都安静了。
杨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什么叫朝廷的船?朝廷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规模的舰队了?这帮人分明就是在推诿,谁都不想担责任!
“行了行了!”他摆摆手,“你们都给我滚!本官自己想办法!”
文武官员们如蒙大赦,纷纷告退。
只剩下杨琳一个人站在大堂里,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脸上写满了焦虑。
与此同时,珠江口外海。
旗舰宝藏号的船舱里,兰泽站在一张巨大的海图前,周围是他的核心将领。
“大鹏湾,港岛外锚地。”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这两个地方,是我们的首选登陆点。”
“为什么?”索菲亚凑过来看了一眼。
“水深,港阔,适合大吨位战舰停靠。”兰泽简洁地回答,“而且港岛这片地方,深水港多得是,将来可以作为我们的长期基地。”
啸风在旁边点头。
他这些年跑南洋,对这片海域也算熟悉。兰泽选的这两个地方,确实是最佳登陆点。
“我有个建议。”拉普尔突然开口,“咱们现在有六百多艘战舰,每艘至少配备了一百二十门火炮。这些炮要是拆下来,建成岸炮阵地,火力绝对能把广州港轰成平地。”
“不行。”德雷克立刻反对,“拆了炮,咱们就失去了机动火力。万一清军有援军从海上赶来,咱们拿什么挡?”
“援军?”拉普尔嗤笑一声,“清军的水师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群连火炮都用不利索的乌合之众,能翻起什么浪花?”
“话不能这么说。”德雷克据理力争,“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赌博的。万一出了岔子,你负责?”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眼看就要吵起来。
“都别吵了。”兰泽摆了摆手,“拉普尔说得没错,岸炮火力确实重要。但德雷克的顾虑也有道理,机动性不能丢。”
他沉吟片刻。
“这样,拆一部分炮上岸,建立火力支援阵地。剩下的战舰保持战备状态,随时可以出击。两手准备,总不会错。”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纷纷点头。
这个方案折中,但也最稳妥。
“那就这么定了。”兰泽转身看向啸风,“第一梯队的登陆准备得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出发。”啸风拍着胸脯保证,“平底艇都准备好了,护航的战舰也到位了。大人一声令下,天亮就能冲上去。”
“好。”兰泽满意地点头,“那就明天黎明,拿下滩头阵地。”
他走到舷窗前,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陆地。
那里,就是他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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