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星轨上的接力歌
回音螺的光带在星图上织成细密的网,我们的记忆花船就沿着这些光带缓缓航行。舱内的星核图鉴摊在中控台上,褶皱星核的紫色光轨旁,又多了道淡金色的虚线——那是回音螺新捕捉到的信号,来自“砂金星核”的领地。
“据说那里的星尘是金色的沙砾,踩上去会发出风铃般的响声。”机械师用指尖划过虚线,“砂金星核的声音被沙砾过滤过,听起来像含着蜜,可三百年没跟外界通过话了。”
最小的孩子抱着回音螺,螺壳上的光带正随着砂金星核的信号轻轻跳:“我来喊他好不好?”他把小嘴贴在螺口,声音软软的,“喂,砂金星核,我们带了褶皱星核的歌来啦。”
螺壳嗡鸣着,将声音送向金色星尘带。过了约莫一袋烟的功夫,回音螺突然亮起,传来阵细碎的沙沙声,像有人用指尖划过沙堆,接着是道含笑的声音,黏糊糊的,果然像裹着蜜:“是……褶皱那家伙的调子?他终于肯亮嗓子了?”
孩子们立刻凑过来,七嘴八舌地喊:“他还学会修星讯器啦!”“我们还带了火焰星核的新曲子!”“你的沙砾会唱歌吗?”
沙沙声更响了,混着星尘流动的轻响:“你们的船……是不是带着朵会发光的花?我在三百年前见过类似的,花谢的时候,星尘都哭了。”
记忆花船的星尘花突然剧烈颤动,花瓣上的露水滚落,在甲板上凝成小小的光珠。我心里一动——那是初代记忆花船的故事,据说最后沉没在砂金星核的领地边缘,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是我们的前辈,”我对着回音螺说,“这次来,想请你帮忙找找它的残骸。”
“残骸?”砂金星核的声音顿了顿,“哪用找,我把它埋在星尘最厚的地方了,上面种满了会结金砂果的藤。你们顺着光带往南,看见那片会发光的藤田,就是了。”
船穿过金色星尘带时,果然听见脚下传来叮咚声,像无数小铃铛在唱。砂金星核就站在藤田中央,他的皮肤是暖金色的,头发像流动的沙砾,手里拎着个藤编筐,筐里装着金灿灿的果子,见我们靠近,他笑着扬起筐:“金砂果,吃了能记住所有听过的声音。”
孩子们抢着去接,果子咬在嘴里沙沙响,突然指着他身后的藤架:“那是船的桅杆吗?”
藤架深处,果然立着半截焦黑的木杆,上面缠着厚厚的金砂藤,藤叶间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依稀能认出“记忆”两个字。砂金星核摸着木杆,声音轻下来:“当年它沉过来时,花早就枯了,只剩这截桅杆还在喘气。我给它盖了层金砂被,没想到长出了藤,藤上的果子,吃着有股……孤单的味道。”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枚锈蚀的船铃:“这是从桅杆上拆下来的,总觉得会有人来找。”
我接过船铃,铃舌上还缠着根干枯的花茎,碰一下,铃没响,星尘花却突然绽放,花瓣层层叠叠,把整艘船裹成了花球。砂金星核看得呆了,沙砾般的睫毛上落满金粉:“原来……它真的能再开。”
傍晚时,我们在藤田旁支起篝火,火焰星核的锻炉声从星讯器里传来,褶皱星核的歌声混在其中,砂金星核用金砂敲着木杆打节拍,孩子们围着篝火跳圈,把金砂果的核埋进沙里,说要种出会唱歌的树。
“你们要去找下一个星核吗?”砂金星核突然问,往火堆里添了把金砂,火苗窜得老高,“北边的‘镜水星核’,脾气怪得很,只肯跟自己的倒影说话,你们的回音螺未必管用。”
“那正好,”机械师调试着船锚,“我们带了新故事,说不定能让他肯照照别人的影子。”
临走时,砂金星核往我们船上搬了半船金砂果:“给镜水那家伙带点,他的水潭太凉,吃点甜的能暖和些。”他又塞给我块金砂镜,“这镜子能照出星核心里藏的事,对付他正合适。”
船驶离藤田时,金砂藤突然齐齐摇晃,藤叶摩擦着发出唱歌般的声,砂金星核站在原地挥手,身影渐渐被星尘吞没,只剩他的声音飘在身后:“告诉镜水,我还藏着他三百年前掉的银梳子!”
星尘花把金砂镜托在花瓣上,镜面映出前路的星图,镜水星核的领地被片巨大的水潭占据,潭面像块被冻住的天,连星尘都不敢落在上面。我们刚靠近,就听见潭里传来说话声,一会儿是尖利的嘲讽,一会儿是委屈的嘟囔,仔细听,竟是同一个声音在自说自话。
“又来了艘破船。”潭面荡开涟漪,浮出个银发人影,他的脸一半映在水里,一半露在外面,眼神冷冷的,“你们的回音螺,能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吗?”
孩子们举着金砂果:“吃了这个,能听见好多声音!”他却偏过头,只盯着水里的倒影:“我只信自己的影子。”
我掏出金砂镜,镜光照在潭面上,水面突然乱了,映出无数细碎的画面——有他对着影子唱歌的样子,有他偷偷往砂金藤田扔银梳子的瞬间,还有他用潭水接住坠落星尘的温柔。镜水星核浑身一震,伸手去摸镜面,指尖穿过光,却碰碎了水里的倒影。
“那是……我?”他喃喃着,潭面的冰裂开细纹,“原来我给砂金送过梳子?原来我接住过星尘?”
“你还在潭底养了好多发光鱼,”我指着潭水深处,那里隐约有光点游动,“它们说你每天都给它们讲故事。”
他猛地回头,银发垂在眼前:“你们……看得见?”
“回音螺能听见,金砂镜能看见,”最小的孩子把金砂果递给他,“我们还能带你去见砂金星核,他说要还你梳子呢。”
潭水突然沸腾起来,银光和金光在水面交织,镜水星核的影子从水里站出来,与他本人重合在一起,声音也变得清亮:“那……能带上我的鱼吗?它们从没见过藤田。”
当记忆花船载着镜水星核和满舱发光鱼驶向砂金星核的藤田时,星核图鉴上的光轨又多了道银线。我望着不断延伸的光网,突然明白,这些星核哪里是孤僻,不过是把自己的温柔藏在了不同的壳里——有的裹着砂金,有的浸着潭水,有的躲在褶皱里,可只要有人愿意递把钥匙,那壳就会裂开,露出里面热腾腾的心。
远处的星尘带又亮了,新的光轨在图鉴上闪烁,孩子们趴在舷窗上大喊:“下一个!下一个!”回音螺嗡嗡作响,像在应和着,把我们的期待送向更远处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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