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白两个官差离开村子后。
李季慌忙去通知堂弟李通,两人一前一后偷摸出了村子,抄小路往野狼沟赶。
山道崎岖,常有野兽出没,凶险得紧,好在行踪隐秘。
李通常年打猎黝黑壮实,裹着黑头巾,背着弓,走在前面用柴刀挥砍挡道的树枝藤蔓发泄,口中不停抱怨:
“以前就是太年轻莽撞,听堂叔的鬼话,跟顺哥一起去野狼沟堵李大虎。
“教训李大虎一顿还不够,顺哥非得把他一棍闷死。
“李铁山找上门要人,把人家打的伤的伤,残的残,经陆震调节,事情算翻篇了,堂叔还要斩草除根,烧死李铁山和他媳妇。
“事情做这么绝,难怪人家冤魂报复。”
娶了媳妇,生两个娃,加上老爹中风偏瘫,他体会到人活着有多艰难。
懊悔犯下的罪孽,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哪里有鬼,别自己吓自己。”
李季扛着铁锹跟在后面,用衣袖抹下脸上的汗,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李通把柴刀砍在树上,转过身,瞪眼道:
“媒婆上吊,顺哥砍死他爹,烧了房子,难道是巧合?
“杀李大虎的事,就堂叔和我们哥仨知道,李茂说的一字一句不差,肯定是李大虎的魂附了他的身。
“我可不想遭到报复,连累了家里的老小。”
李季深试探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咱们两兄弟再好好合计下。”
李通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说道:
“毁了李大虎的尸骨,只会让他怨气更重,还是花点银子请李老拐找片好风水,把李大虎安葬了。
“听说他能跟河龙王搭上关系,消除李大虎的怨气应该不难。”
李季把堂弟推的一踉跄,破口大骂:
“你脑子是不是被李老拐的驴踢了,信他能跟河龙王搭上关系,还不如信我跟县衙老爷是把兄弟!
“这事一旦传出去,咱们两个少不了坐牢,我的村长也没法干了!”
李通急眼了,猛的一推李季,大声道:
“你当不当村长跟我没关系,我宁愿坐牢,也不让我爹、我媳妇和两个孩子遭罪!”
李季踉跄几步,蹲坐地上,慌忙抓住一把草,险些滚进山沟,怒声喊道:
“骸骨挖出来藏山洞里,等风头过去,再找李老拐安葬李大虎,这总行了吧!”
李通深吸一口气,拔掉砍在树上的柴刀,转身就走。
李季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爬起身,拍了拍被刺扎疼的屁股,弯腰捡起铁锹,跟在后一面。
两人穿过洼子沟,翻了道瞎子岭,过了前面的鬼哭涧,再走二里山路,就是野狼沟。
八年前。
三人走了这个路线,杀了人。
今日再走一遍,是为挖骨。
来到鬼哭涧。
有两丈多宽,深不见底,下方有风穿过,响起呜呜声,像是鬼哭。
猎户为了方便通行,把山崖边长的一棵大树砍倒,树干横亘在山崖上,形成一座独木桥。
李通走过几次,早已来回自如。
他站在山崖边,用脚重踏两下独木桥,依然稳当坚固,便走了上去,提醒身后的李季:
“前几天刚下了雨,树皮上生了苔藓,留意脚下。”
李季问:
“你出来没跟家里人说吧?”
李通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事要是让我爹知道,能当场气死,谁也没说。”
砰!
铁锹砸在李通的后脑勺上。
李通的脑袋剧痛眩晕,身体一歪,朝深不见底的鬼哭涧坠落,像是一片被命运拨弄的飘零枯叶,在空中不受控制的旋转。
回望堂哥,双手握着铁锹,眼神冷漠,好似魔鬼。
呜——
鬼哭涧下风声呜咽。
好似深渊巨口把李通的身体,连同意识一起吞噬。
过了片刻。
李季回过神来,拄着铁锹,踏上独木桥,颤颤巍巍的朝对面一步一步挪,生怕下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入深渊。
这些年。
他对堂叔言听计从。
堂叔许诺,等他老了,就把村长位置传给他。
那样就可以仗着家族兄弟多,霸占别人家的田地,收敛钱财,不用干活,就能盖青瓦房,吃喝用不完。
哪家男人出远门了,半夜去他家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像当皇帝一样,作威作福。
权利。
看着都让人痴迷,更别说拥有了。
鬼?
他只信看得到的东西。
什么狗屁冤魂复仇,不过是李茂吓疯了,胡言乱语。
过了独木桥。
李季凭着几年前的记忆,一路摸索,顺着时有时无的小路,前往野狼沟。
李富贵、李顺、李通,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把李大虎挫骨扬灰后,再也没有人阻碍他当上村长。
“呱——”
山林寂静,突然有乌鸦惊叫,吓得李季一哆嗦。
顺着路下了山坳,边走边搜索八年前的记忆。
当时,李大虎看到他们,一边骂一边跑,绊倒在一块大青石边上。
三人冲上前,把他打的鼻子嘴巴冒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最后李顺捡了根胳膊粗的枝干,把李大虎活活打死。
“是这!”
李季找到了大青石。
沿着李大虎被拖进林子的路径,朝前走了百步,看到了一棵腰粗的白桦树。
当时好像就碗口粗。
树皮上愈合的树瘤疤痕是李通留下的,长了一身肌肉疙瘩,却胆小的很,一紧张就喜欢用柴刀砍树。
他以白桦树为记号,判断出埋李大虎的大致位置,刚把铁锹插入红土,突然愣住了,冷汗直流。
发现地上的枯叶有拨动的痕迹。
“你终于来了。”
树林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恍恍惚惚,不可寻迹。
“谁!”
李季双手握着铁锹柄,四处张望,越恐惧声音越大:
“别装神弄鬼!
“滚出来!
“我不怕你!”
一道身影从参天大树的横枝上翩然落下,立在李季面前,身穿黑袍,头戴斗笠,背着斩妖刀,腰间斜挎乾坤袋和紫葫芦。
少年用手朝上推起斗笠帽檐,双眉微蹙,沉声道:
“李季,等你多时了。”
李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拎着铁锹,转身就跑。
一道身影飞落在他面前,抬脚把他踹的倒飞,铁锹脱手而出,后背砸落在地。
李季定睛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这人穿着镶红边的黑色官服,胸口有个红色‘捕’字,留着八字须,正是捕快白麟。
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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