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豹下马,让众人起身。
披麻戴孝的办丧队伍再次前行,出了村口,唢呐声起,铜锣震响,纸钱漫天飞舞。
十里山道,是李大虎归家的路,却走了八年。
雷豹牵着马,来到院子里。
陆元跟他聊了几句,端着青铜碗回屋‘调墨’,赶在白麟回来前,要画好一百张镇妖除魔的符箓。
傍身的法器充盈了,心里才有底气。
小窗棂外。
雷豹闲着无事,带着小孩们,帮忙修篱笆墙。
身穿官服,一脸大胡子,粗犷威严的官爷干起农家活来,倒是显得亲民接地气。
熟络起来后,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问些童稚的问题。
雷豹忙着手里的活,编出哄小孩子的话,乐在其中。
黑狗趴在地上,两只爪子抱着半只风干的兔肉,歪着头,正津津有味的啃食,似乎已经忘记耳朵被切了一道口子放血的事。
陆元画好一百道符箓后,消耗太多精力,略感精神疲惫。
他把符箓贴在黑袍内侧,剩下的装进乾坤袋内,所需要的法器一应带在身上,细致检查没有落下什么后,才走出西房卧室。
篱笆墙已经修好。
小英把嬉闹的小孩们哄去别的地方玩。
雷豹和白麟正站在门口等候。
陆元去东屋跟母亲和小英说了几句话,回到堂屋,朝白衣娘娘鞠躬三拜,求祂保佑,平安顺遂。
站在门外的雷豹和白麟见状,也恭敬三拜,见证了冤魂复仇,也相信冥冥之中自有神明。
陆元骑着驴,雷豹和白麟骑着马,护在左右,朝村东头奔去。
小英站在院子里目送他们远去。
恍然间发现。
村子变的清朗起来。
嘴笨木讷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红唇轻咬,眼睛弯起月牙,是她喜欢的模样。
出了村东头,沿着小路,往东北向的王家村奔驰。
二十里的山道,以驴马脚力,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
路过岔口时,三人停住。
陆元朝后山的方向眺望。
时至傍晚。
浓郁的鱼鳞状云层融合起来,没有那么层次分明,赤红山野笼罩云霭雾气。
跟阿爷在虎跳涧掏狼崽,在葫芦口杀白狼妖的事历历在目,始终有个疑惑萦绕心头。
老雕爷为什么不惜葬送整个王家村,其中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大怨?
“下雨了,天黑之前尽量赶到王家村,我们得加快些速度才行。”
白麟戴上斗篷帽子,说道。
细密明亮的雨丝落下,中间夹杂着血丝一样的雨线,这是血雨来临前的征兆。
雷豹戴上斗篷帽子,侧头看向陆元,笑道:
“还是戴斗笠方便,能遮阳,能挡雨。
“陆兄弟,老白,我们比一比驴马脚力如何,赌一两银子,谁先到王家村谁赢。”
白麟哼笑:
“小孩子玩的游戏!”
话音刚落,双腿一夹马身。
“驾!”
黑色战马如闪电般跃出去,在山道上奔驰如飞。
“嘿,不讲武德!驾!”
雷豹急了,拍枣红马狂追。
陆元拍下驴子,让它快追,赢了银子好给它买精草料吃。
两马一驴在山道上竞相追踪。
马身高腿长爆发力迅猛,奔跑起来有优势。
驴低矮腿短,好在下盘稳。
路过转弯山道,雷豹和白麟要让马减速,俯身到马身一侧,保持奔跑平稳,以防坠落山崖。
陆元骑着驴,不减速平稳通过,趁机超越两人。
这不仅仅是输银子的事,更关乎男人的颜面,第一次嫌弃衙门里的马,羡慕起了山村里的驴。
前方就是王家村。
四面环山,山坳中分布着一些房舍,有缕缕炊烟升起。
村中央有一棵大树,枝叶繁茂,血雨淋了之后变成赤红如火,尤其醒目。
朦胧烟雨笼罩下,整个村落透着一股神秘诡异。
陆元领先两人一段距离,胜负已分,让驴子放缓了速度。
白麟和雷豹先后追了上来,两人认赌服输,也不赖账,从身上摸出一两银子,抛给陆元。
陆元接在手里,装进口袋,留着请客吃酒。
“陆兄弟,在看什么?”
白麟见他放慢速度,朝王家村张望,好奇问道。
陆元指着前方,说道:
“你们看,王家村在山坳中,村子出口在西向,村中央有一棵少说也得三百年的古树,按照风水学上说,这是困字风水局。
“远望这村子,虽有炊烟,却给人死气沉沉的凝重压抑感,没什么烟火气息。
“听村里人说,王家村曾有百十口人,这几年村中怪事频发,伤残夭折不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雷豹接话道:
“陆兄弟意思是,王家村里有妖邪?”
陆元话语谨慎,摇头笑道:
“至于什么问题,进村子里看看才知道。”
雷、白二人已经见识到了陆元的能耐,而且他言语谨慎,不好大喜功吹嘘诓人,都谨慎起来。
三人来到村口。
牵着驴马,踏着青石山道,往村子里走。
细雨朦胧,落在驴马鬃毛上,凝结出闪晶晶的雨珠,其中还有些血红色,不仔细看还以为渗出了血。
村子不知道存在多少年,青石台阶的棱角都已磨平,道旁石缝中布满青苔,透着古朴岁月气息。
陆元牵着驴正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雷豹和白麟也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道旁残破不堪的土地庙。
一角坍塌,里面坐着的土地公泥塑碎成了几块,早已没了香火气,很显然遭到恶意毁坏。
土地公,也被敬称为社神,掌管村子的户籍,保村子风调雨顺,镇邪保民。
村里人死后,还需土地公上报城隍,由阴差把阴魂接引到阴司,可谓是村子的保护神。
天高皇帝远,村里人不知帝王长什么样,但不能不拜土地公。
土地庙被毁,让三人愤懑不满。
“王家村的人忒刁蛮无礼,等会找到村长,定然让他说个明白!”
雷豹愤愤言道。
“雷兄,我们这趟出来,办差重要。”
白麟出声提醒,不要节外生枝。
前来办差,自然要问候土地公。
陆元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沓纸钱,双指夹着一道‘祈福符’,默念法咒,符箓燃烧,点燃纸钱。
三人恭敬拜后,等纸钱燃尽,朝村子里走去。
雷豹只看出王家村的人刁蛮无礼,却不知,土地公把守的这道生门,是困字风水局的唯一出口。
生门被破,困字风水就成了死局,村子里必定有危机。
如果不是为了办差,陆元会立刻掉头离开,他有母亲要孝顺,还要娶小英进门,犯不着为了一些刁蛮无知的人冒险。
他犹豫要不要告诉雷、白两位捕快,想想还是算了。
在事情没有出现前,省得他们担心,说不定他们这趟差事只是走走过场,就能回去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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