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公交车上,王雨霖靠在车窗上打盹,呼吸均匀而微弱。夕阳穿过玻璃,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覆盖在父亲的膝盖上。
父亲一动不动地坐着,脊背挺得笔直,仿佛生怕惊醒了这个易碎的梦。
“爸,您也睡会儿吧。”王星轻声说,他注意到父亲眼底的红血丝,像一张细密的网。
父亲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指尖在烟盒上摩挲片刻,又慢慢放了回去,“我不困。”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妻子鬓角的白发,那些银丝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像落了一层薄霜。
公交车在坑洼的路面上颠簸着前行,王雨霖的头轻轻歪向父亲的肩膀。
父亲屏住呼吸,慢慢调整坐姿,让妻子靠得更舒服些。
王星坐在对面,清楚地看见父亲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然后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掠过的街景。
“爸,妈,咱们到家了。”公交车到站时,王星轻声推醒父母。
王雨霖睁开眼,望着车窗外熟悉的老房子,眼眶瞬间湿润了。
院墙上的爬山虎比去年更茂盛,已经爬满了大半面墙壁,窗台上那盆仙人掌依然倔强地活着,顶端还顶着个小小的花苞。
“老公,扶我进去。”母亲伸出手,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父亲小心翼翼地抱起妻子,动作轻柔得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瓷器。
王星跟在后面,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沉稳的节奏,像小时候父亲背着发烧的他去医院时的韵律,一步一步,踏实而坚定。
推开卧室的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尘封的气息。
父亲轻轻放下母亲,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一下子涌进来,照亮了床上那条褪色的牡丹被面——那是母亲的嫁妆,跟随他们走过了三十多个春秋。
“我去烧热水。”王星转身要走,被母亲叫住。
“星儿,”王雨霖从枕头下摸出个铁盒,那是个印着牡丹牌雪花膏图案的铁皮盒,这里面……有你小时候的画……”
王星接过铁盒,手指抚过盒盖上生锈的锁扣。他知道这是母亲的百宝箱,里面藏着他幼儿园得的小红花、换牙期掉落的乳牙,还有一张泛黄的全家福——那是他十岁生日时在公园拍的,照片上的父母还很年轻,他站在中间,笑得露出两颗刚换的门牙。
“先休息吧,妈。”王星把铁盒放在床头柜上,“明天我给您熬粥,就熬您最爱喝的小米粥。”
父母的低语声在身后响起,王星轻轻带上房门。他靠在走廊的墙上,听见父亲小声说:“我去买桂花糕……你不是总念叨街角那家的……”
王星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陈凌破这个名字,那是他在道上时结识的大哥,现在在城里开了家画室。他犹豫片刻,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默默关上了屏幕。
窗外的桂花正在暮色中悄然绽放,细碎的金色花瓣藏在绿叶间,一缕清甜的香气顺着窗缝飘进屋里,仿佛在诉说着这来之不易的团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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