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厂房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石权贵最后的惨叫声还黏在生锈的铁梁上,被风一吹,散成细碎的呜咽。他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后脑勺的黑发被暗红色的液体浸透,像一摊泼翻的墨汁。
那枚吊坠从衬衫里滑出来,沾着血污,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石权贵的十个手下横七竖八地倒在周围,有人眼睛还圆睁着,映着厂房顶上的破洞,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有人蜷缩着,手指深深抠进地面的裂缝,留下几道弯弯曲曲的血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腥气,混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让人胃里发紧。
阿刀蹲在石权贵身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探了探他的颈动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瞳孔已经散得像摊死水。“搞定。”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手套上沾着的血渍像几朵丑陋的花。
阿刀挥了挥手,二十个手下立刻动了起来。
薛强往后退了几步,靠在装文物的木箱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双喜,手抖得厉害,划了三次才把烟点燃。第一口烟吸得太急,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薛强看着那些被拖走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强忍着没吐——他不能在阿刀面前露怯,这群人是吃人的狼,软弱只会被当成猎物。
孙云贵和阿武站在薛强的身后,脸色也白得像纸。
孙云贵偷偷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知是在骂石权贵,还是在骂这血腥的场面。
阿武攥着斧头的手在冒汗,斧刃上的寒光晃得他眼睛发花。
半个多小时后,厂房里的血迹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淡淡的水痕和消毒水的味道。
阿刀走到薛强面前,摘下沾血的手套,露出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指关节上全是伤疤。“处理干净了。”他咧嘴一笑,刀疤扯动着,“保证就算警犬来了,也闻不出味儿。”
薛强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用橡皮筋捆着,厚厚的一摞。他把钱递过去,钞票边缘割得手指有点疼:“谢谢你帮我处理此事。”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辛苦费,足足一万块,够寻常人干一个月的。
阿刀接过来,掂量了一下,随手塞进风衣口袋,动作随意得像在揣块抹布。“自家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递到薛强面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这事叫我,随叫随到。”
明信片是普通的风景照,印着滨海市的码头,背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
薛强接过来,指尖触到卡片的粗糙质感,他看了一眼号码,折了两折塞进烟盒里:“好。”
阿刀没再多说,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几手下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往外走,脚步声混在风声里,很快就消失在工厂门口。
那辆黑色的面包车发动起来,引擎声越来越远,最后被风吹散,什么也听不见了。
厂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薛强等人的呼吸声,还有风吹过破窗的“呜呜”声。
孙云贵瘫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烟,手抖得连烟盒都打不开。阿武过去帮他点燃,自己也点了一支,两人对着吞云吐雾,烟雾缭绕中,脸色才好看了点。
薛强走到仓库隔间门口,推开门看了看。装文物的木箱静静地躺在里面,帆布盖得严严实实,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关上门,反锁,钥匙揣进贴身的口袋里,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让他稍微镇定了些。
“大哥,接下来咋办?”孙云贵的声音还有点发颤,他瞥了一眼冲压机的方向,眼里满是忌惮。
“等神秘人来取货。”薛强靠在门上,烟蒂扔了一地,“拿到钱,咱们就走,离开滨海市,永远不回来。”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带着钱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几天安稳日子。
阿武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那石权贵所说的市长……”
“别管。”薛强打断他,眼神冷了下来,“死人的话,当不得真。就算是真的,跟咱们也没关系了。”他不想再牵扯这些事,市长也好,警察也罢,都离他远点最好。
风渐渐小了,乌云却还压在头顶,像是随时会泼下一场大雨。
厂房里的消毒水味慢慢散去,又弥漫起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只是仔细闻,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什么秘密被封在了这废弃的角落里。
薛强掏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神秘人说会来,却没说具体时间。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也不知道等来了之后,会不会又是一场新的杀戮。
薛强走到厂房门口,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心里空落落的。刚才杀了人,拿到了文物,离那两百万只有一步之遥,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累。
“大哥,要不我去买点吃的?”阿武走过来,声音小心翼翼的。
薛强摇摇头:“不用,等吧。”
那几个人没再说话,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厂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为这场血腥的交易,倒数着最后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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