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声控灯随我的脚步亮起来，暖黄的光打在楼梯扶手上，映出层薄薄的灰。
我缓缓地掏出钥匙时，手指还有点发飘，冰凉的金属钥匙链在指间晃悠，小篮球吊坠撞在钥匙上，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咔哒”一声，门锁像被施了魔法般弹开。
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如轻盈的精灵般飘然而至，萦绕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那是妈妈放在那个白里带红的瓶子里的插花，花瓣边缘微微发卷，宛如羞涩的少女，却又透着股清爽气，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疲惫与烦恼。
我便脱了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地砖上的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驱散了不少酒意。
我从左边的口袋里摸出电动车钥匙，黑色的塑料柄上还沾着点烧烤摊的油渍。
走到白色的柜子前，把钥匙轻轻放在青瓷花盆旁边，花盆里的绿萝垂下来，叶子扫过钥匙，留下片湿润的痕迹。
柜子上的电子钟“滴答”走着，荧光数字显示晚上十点半，妈妈房间的灯已经熄了，门缝里没透出光来。
我便踮着脚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木地板被踩得“吱呀”轻响。
推开房门，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是出门前特意留的，暖黄的光晕圈住半张书桌，把周围的黑暗推开些。
窗开着道缝，晚风吹进来，带着点夜露的潮气，吹动了窗帘边角。
我便心想:“诶!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我站在房间中央，扫视着散落一地的衣物，突然想起潇瑶傍晚帮我叠衬衫的样子，指尖捏着衣角，叠得方方正正，像块豆腐。
我便挠了挠头，弯腰捡起扔在椅背上的t恤，胡乱抖了抖，往行李箱里塞。
行李箱是去年买的，蓝色的外壳上还贴着去海边玩时买的海边贴纸，边角磕掉了块漆。
我把折叠好的床单往里面压，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压出的褶皱像没铺平的心情。
我又翻出几双袜子，团成球塞进角落，顺带摸出藏在床底的篮球鞋——鞋边还沾着上次打球时蹭的泥。
我皱了皱眉，抓过湿抹布擦了擦，鞋面上的白边总算亮了些。
书桌上的台灯照着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列着妈妈写的清单:“身份证、录取通知书、银行卡、换洗衣物……”
我一样样往包里捡，手指划过录取通知书时顿了顿，红色的封皮烫着金字，“城中大学”四个字在灯光下闪着光，像块小小的烙铁。
收拾到一半，我拉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摸出个蓝色帆布包。这是潇瑶送自己的毕业礼物，上面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针脚还带着点毛边。
窗外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衬得房间里格外静。
我拍了拍鼓囊囊的行李箱，“咔哒”扣上锁扣，总算松了口气。
额头上沁出层薄汗，我走到桌边，拿起杯子灌了半杯水，凉水滑过喉咙，带着点自来水的淡淡消毒味。
放下杯子时，我的目光落在桌面上。
台灯的光晕里，城中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安安静静地躺着，旁边压着张照片——是高三的毕业照。
我伸手把照片抽出来，塑料封皮上还沾着点灰尘，便用指腹蹭了蹭，照片里的人影清晰起来。
照片上的天很蓝，云白得像。全班同学挤在教学楼前，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脸上都带着点傻气的兴奋。
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站在第三排的中间，嘴角咧得老大，露出两排白牙，眼角的笑纹深得能夹住蚊子。而自己的旁边，就是潇瑶。
潇瑶扎着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手里攥着朵小雏菊——是那天早上陈河偷偷放在她桌洞里的。她的头微微往陈河这边偏，眼睛弯成月牙，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像盛着阳光。
照片里的两人中间隔着小半拳的距离，却能看出那份小心翼翼的靠近，连校服袖子都差点碰到一起。
我的指尖轻轻落在照片上潇瑶的脸上，塑料封皮有点凉，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却漾起股暖意。
我回想起拍毕业照那天，班主任喊“三二一”时，自己故意往潇瑶那边挤了挤，吓得她差点踩掉自己的鞋，拍完后还红着脸捶了我一下，力道轻得像羽毛。
“那时候笑得可真傻。”我低声嘀咕，嘴角却忍不住跟着照片里的自己一起上扬。
过了五分钟，我把照片举起来，对着灯光看，能看到潇瑶马尾辫上的小皮筋，是粉色的，跟自己口袋里那根一模一样。
窗外的月亮从云里钻出来，银辉透过纱窗落在照片上，给潇瑶的脸镀上层柔光。
我突然想起烧烤摊时她所说的话:“每周末，咱们都要见面。”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头绳，布料软软的，带着点安心的触感。
我把照片重新压在录取通知书上，照片边缘的折痕已经被磨得发毛。
台灯的光落在红色的通知书上，“城中大学”四个字好像更亮了些。
我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哒”的轻响，便走到床边，把行李箱往墙角推了推，轮子在地板上滚过，发出“咕噜”的声。
躺在床上时，天花板上的吊扇还在慢悠悠地转，扇叶切割着灯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潇瑶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她发来的晚安表情包。
我把手机放在枕边，闭上眼睛，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潇瑶头发上的栀子花香，耳边好像还有她笑着说“我就要粘陈河”的声音。
照片里的笑还在眼前晃，录取通知书的红色像团小火苗，在心里慢慢烧着，暖烘烘的。
明天就要去新学校了，有点期待，有点忐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但我自己心里知道，不管到了哪里，照片里的笑，还有那句晚风里的“我喜欢你”，都会跟着他，像盏不会灭的灯。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照在书桌上的毕业照上，照片里的少年少女笑得那样开心，仿佛永远不会分开，仿佛未来的日子里，全是这样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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