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正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在食堂的玻璃窗上,指尖贴上去能触到细微的烫意,折射出的光斑在水磨石地面上晃悠,像只追着光跑的小虫子。
食堂里早被挤得满满当当,比清晨时热闹了不止十倍。
刚下课的学生抱着课本匆匆往里挤,额角还沾着薄汗;穿球服的男生们勾肩搭背,篮球在地上“咚咚”弹着,留下一串带风的脚步声;扎着同款发绳的女生们挽着手,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脚步声、说笑声、餐盘碰撞的“叮当”声搅在一起,活像一口刚烧开的粥锅,咕嘟咕嘟冒着鲜活的烟火气。
我和陈默、王星、赵浣溪刚跨进食堂门口,正好撞上高峰期。
窗口前的队伍蜿蜒得像条长龙,蒸腾的热气裹着饭菜香扑面而来:红烧排骨的甜香钻鼻腔,水煮鱼的麻辣呛得人鼻尖发痒,番茄鸡蛋的酸甜,引得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我的天,这么多人!”王星看着四周,眉头拧成个小疙瘩,语气里满是懊恼,“早知道就提前十分钟出门了,这队排到猴年马月去?”
赵浣溪倒显得淡定,刚打完几局游戏的他心情明显舒展,额前染成浅黄的发丝被阳光晒得发亮,嘴角噙着抹浅浅的笑意。
赵浣溪的目光在食堂里快速扫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抬手指向角落:“那边右边有一个小炒窗口,人好像少点,要不我们去那边?”
“行啊!小炒快,省得耽误时间。”我立刻点头附和,伸手拽了把还在低头翻单词本的陈默,“走了走了,吃完还得赶地铁去历史博物馆呢。”
过了不久,我们来到小炒的窗口,王星忽然拍了拍胸脯,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对了,不好意思,兄弟们,刚才带你们输了三把游戏,今天中午这顿我请了!”
赵浣溪立刻凑过来打趣,眼睛弯成月牙:“可以啊王星,愿赌服输,够意思!”
“那必须的!”王星梗着脖子,故作豪气地扬了扬下巴,“我这人从不赖账,刚才不也说了嘛,谁赖账谁是小狗!”
“哎哟,多谢王少爷慷慨解囊~”赵浣溪拖着长音调侃,惹得王星伸手去挠他的痒,两人闹作一团。
陈默跟在最后,手里还攥着那本卷了边的单词本,一边走一边低头小声默念,眉头微微蹙着,连脚步都放得很轻,生怕打断了记忆。
赵浣溪瞥见他这模样,凑过去戳了戳他的胳膊,笑着调侃:“陈默,你可真是个实打实的书呆子。”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诧异,像是没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赵浣溪立刻摆出一脸无辜,摆摆手往旁边躲:“没说什么啊,我啥也没说。”
“别装!”陈默瞪圆了眼睛,脚步加快两步追上他,语气带着点较真,“你给我老实说,刚才是不是说我书呆子了?”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赵浣溪故意装傻,说着就猛地转过头,快步往小炒窗口走去,还不忘回头做了个鬼脸。
小炒窗口果然人少,透明玻璃窗后,系着藏青围裙的大叔正握着铁锅颠勺,“滋啦”一声,油星溅起,火苗“腾”地窜起半尺高,引得旁边排队的学生发出一阵低呼。
过了不久,到我们点餐。
点餐台前站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收银员,额前几缕白发格外显眼。
“四个菜,两荤两素!”王星率先凑上去,熟门熟路地报菜名,声音洪亮,“来个红烧排骨、水煮肉片,再加清炒西兰花和番茄炒蛋!”
“同学,就你一个人吃呀?”收银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
“不是不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王星连忙摆手,指了指身后的我们。
“好嘞!”收银员麻利地在pos机上操作着,抬手指了指下方的扫码区,“同学,这边付款就行。”
王星掏出手机扫了码,屏幕“滴”的一声响。
“稍等会儿啊,马上就好!”收银员冲他点了点头。
“好的!”王星转过身冲我们扬了扬下巴,“你们先找位置等着,我待会儿把菜端过去。”
“辛苦王少爷啦!”赵浣溪又凑上来打趣,被王星笑着推了一把。
我和赵浣溪、陈默顺着过道往里走,终于在靠窗的位置找到了一张空桌。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仔细擦着桌面上的水渍,抬头看向还在低头看单词本的陈默:“陈默,别背了,坐下歇会儿吧。”
陈默这才缓缓抬起头,把单词本合上放在桌角,他便缓缓坐下,指尖还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语气带着点遗憾:“还有三个单词没记住,总觉得差口气。”
“吃饭的时候就别想学习啦!”赵浣溪挨着他坐下,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等会儿吃完去地铁上,有的是时间让你背,到时候我们都不打扰你。”
陈默没反驳,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几个女生正坐在花坛边吃冰淇淋,手里的甜筒冒着白汽,不知聊到了什么,笑得花枝乱颤,裙摆被风掀起小小的弧度。他看了两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手指在蓝白格子桌布上轻轻画着圈,耳尖悄悄泛起一点红。
“说真的,”赵浣溪忽然转了话题,手里转着一双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的筷子,眉头微微皱起,“明天就开始军训了,你们说教官会不会特别凶啊?我哥去年军训,说他们教官罚人站军姿,一站就是一小时,动都不能动。”
“凶也没办法,军令如山嘛。”我倒是看得开,拿起筷子在手里转了个圈,“反正就两周,熬熬就过去了。再说,如果能跟潇瑶她们班分到一个基地,那可就太赚了。”
提到潇瑶,我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眼里的期待根本藏不住——光是想想能和她一起军训,连太阳晒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
赵浣溪立刻接话,眼睛亮了起来:“对!说不定我还能见到林学姐!到时候我肯定好好表现,让她看看我有多厉害!”他说着,还握紧拳头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那认真的模样惹得我和陈默都笑了。
“就你那体能,能跟上队伍不被落下就不错了。”陈默放下手里的单词本,忍不住调侃道,“到时候别被教官罚跑圈,哭着喊着要我们救你。”
“才不会!”赵浣溪梗着脖子反驳,脸颊微微泛红,“我前几天都在晨跑,体能好着呢,不信咱们打赌!”
正说着,王星端着一个绿色的餐盘走了过来,餐盘里稳稳放着四个菜,他小心翼翼地把餐盘放在桌上,热气立刻氤氲开来,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红烧排骨炖得软烂,酱色均匀地裹在骨头上,轻轻一挑就能看到脱骨的肉;水煮肉片上飘着鲜红的红油,撒着葱花和蒜末,麻辣味直往鼻子里钻;清炒西兰花绿油油的,脆生生的模样看着就新鲜;番茄炒蛋酸甜多汁,橙红的番茄裹着金黄的蛋液,汤汁泡饭再合适不过。
“辛苦王少爷啦!”赵浣溪又笑着打趣。
“别贫了,快去打饭,开吃!”王星笑着拍了他一下,率先往打饭窗口走去。
“走喽!”我立刻跟上,赵浣溪和陈默也起身跟在后面。
没多久,我们就端着盛满米饭的碗回到了座位上。
“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拿起筷子,先给每个人碗里都夹了块排骨,排骨的香味立刻在碗里散开。
王星早就等不及了,夹起一筷子水煮肉片塞进嘴里,辣得他猛地吸了口气,鼻尖瞬间冒出细汗,却吃得眉飞色舞:“爽!这才叫吃饭!比早上的肉包带劲多了!”
赵浣溪也没闲着,扒拉着米饭,嘴里还念念有词:“明天得记得带点下饭的咸菜,军训的饭菜肯定没这么香,到时候就靠咸菜续命了。”
陈默吃得最斯文,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偶尔夹一筷子西兰花,咀嚼的时候都轻轻的,可眼睛却时不时往窗外瞟,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刚才那几个吃冰淇淋的女生还在花坛边,只不过手里换成了盒饭,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正是前几天和林悦汐一起去图书馆的那个——好像是叫张萌?
“看什么呢?”我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看到熟人了?”
陈默的耳朵瞬间红了,像是被抓包似的,连忙摇摇头,声音有点含糊:“没、没有,就是随便看看。”
赵浣溪立刻凑过来,顺着我们的目光往外看,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下手:“那不是林学姐的室友吗?叫张萌!上次在图书馆我见过她,还帮她捡过掉在地上的书呢!”
陈默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埋着头扒饭,耳根的红色又深了几分。
王星看出了点端倪,挤眉弄眼地撞了撞陈默的肩膀,笑得一脸促狭:“陈默,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老实交代!”
“别瞎说!”陈默的声音有点不自然,脸颊也泛起淡淡的红晕,连忙摆手,“没有的事!”
“喜欢就去追呗,怕什么?”我笑着调侃,“少年人喜欢一个人又不丢人。”
“不不不,我才不呢!”陈默连忙摇头,语气变得一本正经,“现在最主要的是学习,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看着他故作严肃的样子,心里有点好笑——平时一本正经的学霸,居然也有这么不好意思的时候。
我正想再逗逗陈默,就看到窗外的张萌像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转过头往食堂里看了一眼,视线正好和陈默对上。
张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着我们这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还挥了挥手,然后就转身跟着朋友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人家跟你打招呼呢,你怎么不回应啊?”王星拍了拍陈默的肩膀,笑得更欢了。
陈默的脸更红了,闷头扒着饭,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有耳朵尖还红得发烫。
我和赵浣溪相视一笑,都默契地没再调侃他——有些心事,点到为止就好。
少年人的心事总是这样,像藏在口袋里的糖,藏不住也掩不住,哪怕是平时最沉稳的人,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露出最鲜活的破绽。
食堂里的喧闹还在继续,邻桌的几个男生正围着讨论下午的篮球赛,声音洪亮得能盖过周围的嘈杂;靠窗的女生们头挨着头,分享着新买的化妆品,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麻雀。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饭菜上,给每道菜都镀上了一层金边,连带着空气中飘着的饭香,都变得暖洋洋的,裹着少年们的笑语,在正午的时光里慢慢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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