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夜色里缓缓停靠在校门口,车门“嗤”地一声打开,带着一身晚风的凉意,我、王星、赵浣溪和陈默鱼贯而下。
路灯的光昏黄柔和,把我们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投在学校紧闭的铁门上。
王星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轻轻一点,屏幕瞬间被点亮,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晚上 10:03 分。随后,他便将手机小心翼翼地收入囊中,十分生气的说道,“浣溪,都怪你,非要在面馆里磨蹭那么久。”
王星戳了戳赵浣溪的胳膊,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懊恼,“现在好了,肯定晚归了。”
“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加两串烤腰子。”赵浣溪不服气地回嘴,眼睛却瞟向保安室——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正探出头来,目光落在我们的身上。
那保安大约是四十岁,两鬓有点斑白,脸上带着常年值夜班的疲惫,眼神却很锐利。他推开保安室的窗户,手里拿着个登记本,声音带着点沙哑:“同学,现在是十点零六分了,你们都晚归了,赶紧过来登记一下。按照学校规定,我应该要留你们在这里等你们导员来领人了。算了,算了,我看在你们是初犯,就破例这一次。你们到时候写个检讨给你们导员就行。”
王星一听“检讨”两个字,立刻垮了脸。他几步冲到保安面前,微微弯着腰,挤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眼睛睁得溜圆,带着点湿漉漉的说道:“保安大哥,您就手下留情吧!我们就这一次,真的!从现在起,以后绝对不犯了,您看行不?”
王星的这副样子,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看得我们都差点笑出来。
可保安显然不吃这一套,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在我这里不好使。学校规定就是这样,超过晚上十点回校必须登记,我也没有办法。”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呀。”一直没说话的陈默忽然上前一步,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难得的撒娇意味,“大哥,您就通融一下呗?我们保证下次绝对准时回来。”
陈默平时最是板正,此刻忽然放低姿态,连保安都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严肃,把登记本往桌子上一拍,一本正经地说:“不行就是不行。这是学校规定,没得商量。你们要是有能耐,就跟校长理论去,别在我这儿耗着。”
话说到这份上,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王星急得抓了抓头发,转头看向我:“陈河,那该怎么办?写检讨多丢人啊,要是被苏梅知道了,肯定得笑我。”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夜色已经很深了,校门口除了我们几个,连个过路的人影都没有。
铁门上的铁丝网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看起来格外坚固。
我沉吟了片刻:“容我思考一番。”
就在这时,赵浣溪忽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说:“大家跟我来。”
他带头往旁边走了大约五十米,停在一段围墙下。
这里的围墙比别处稍矮些,上面的铁丝网也有点松动。
赵浣溪指了指墙头:“我觉得我们要不然就翻墙进去?你看这墙,应该能爬。”
“你真的是逆天!”王星探头看了看墙头的铁丝网,上面还挂着几片枯叶,“太会异想天开了吧!围墙这么高,还有铁丝网,刮破衣服事小,摔断腿怎么办?你觉得这靠谱吗?”
陈默也仰头看了看,眉头紧锁,非常无奈地说:“算了算了,我们干脆就服个软吧。不就是登个记、写个检讨吗?总比翻墙摔着强。”
“不行!”王星梗着脖子,一脸“宁死不屈”的倔强,“我长这么大还没写过检讨呢,不能破这个例。”
我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堵阴森森的围墙,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吧走吧,登记就登记,写个检讨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总不能真在这儿耗一晚上吧?”
王星还想反驳,可看到陈河和陈默都一脸“就这样吧”的表情,赵浣溪也在旁边点头附和,只好不情不愿地妥协了:“好吧好吧,听你们的。不过要是导员批评我,我可不背这个锅。”
我便缓缓点头,“走吧。”
四个人转身往保安室走,脚步都有点拖沓,像一群被打败的小公鸡。
保安见我们回来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登记本、一把黑笔递给我们:“姓名、学号、专业,都写上。”
我便在前面的桌子上,率先拿起笔,飞快地填好自己的信息。
赵浣溪和陈默也跟着写上,只有王星磨磨蹭蹭的,拿起笔半天没落下,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快点写,写完赶紧进去睡觉。”保安催促道,语气缓和了些,“我当保安这么多年,晚归的学生见多了,写个检讨又不记过,怕什么?”
王星这才不情不愿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龙飞凤舞,像是在发泄不满。
我便将登记本和一把黑笔递给保安。
“这就对了嘛。”保安收起登记本和一把黑笔,看了看我们,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手电筒,“里面黑,这个你们拿着照路。”
他按下遥控器,学校侧门的小铁门“咔哒”一声开了道缝。“进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军训呢。”
四个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保安会突然变得这么和气。
赵浣溪接过手电筒,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哥”,率先进去。
王星也跟着进去,路过保安身边时,还别扭地说了句“麻烦您了”。
走进校园,小铁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
夜色里,教学楼和宿舍楼都黑着灯,只有路灯和草丛里的虫鸣陪着我们。
手电筒的光柱在地上晃来晃去,照亮了前面的路。
“没想到这保安大哥人还怪好嘞。”赵浣溪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有点感慨,“我还以为他会凶巴巴地训我们一顿呢。”
“估计是看我们明天要军训,不想让我们太折腾。”我说,“他刚才说‘早点休息’,其实是在关心我们吧。”
王星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下来:“算他还有点良心。不过这检讨我可不想写,要不我们明天跟导员求求情?”
“写就写吧,”陈默忽然说,“就当是军训前的一次‘历练’了。”他的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刚才的郁闷仿佛被笑声吹散了。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四个人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一场无声的舞蹈。
走到宿舍楼前,赵浣溪跑到保安室,特地把电筒还给保安,回来时说保安大哥还叮嘱他“军训别迟到”。
没过多久,赵浣溪回我们的身旁。我们便朝着宿舍的方向大步走去。
“看来这大哥是刀子嘴豆腐心啊。”王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色的钥匙,顿了顿,“早知道他这么好说话,我刚才就不跟他犟了。”
宿舍的门缓缓地开了。
“这就是少年气呗。”我笑着推开门,“总觉得规则都是用来打破的,非得到最后才肯服软。”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辉。
“赶紧睡吧,”我脱掉外套,“明天就要军训了。”
没人再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和轻轻的呼吸声。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忽然觉得刚才的插曲有点好笑。
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晚归,却像一场小小的冒险,有争执,有倔强,有妥协,最后还藏着点意想不到的温暖。
我想起保安大哥最后那句“早点休息”,心里忽然暖暖的。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看似刻板的规则背后,总藏着些不期而遇的善意。
而那些年少的倔强和不服输,到头来也不过是青春里一场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到床上,温柔地盖在我的身上。
我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夜色渐深,宿舍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少年们的梦乡里,大概已经有了军训基地的朝阳,有了整齐的队列,还有那些藏在心底的、闪闪发光的期待。
故事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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