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颠簸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车门“嗤”地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涌了进来,驱散了车厢里的闷热。
“到了到了!”王星第一个蹦下车,差点被台阶绊了个趔趄。他站稳后回头望,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眼前的景象远比想象中壮阔。
铁门的后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远处矗立着几栋灰扑扑的营房,墙壁上刷着鲜红的标语:“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而最显眼的,是营房前那片庞大的运动场——绿油油的草坪被修剪得整整齐齐,跑道是暗红色的塑胶,画着清晰的白色分道线,几个穿着迷彩服的教官正背着手站在跑道旁,身姿挺拔如松。
“我的天,这运动场比咱们学校的大多了!”赵浣溪也跟着下了车,忍不住感叹。他的军帽被风吹得歪到一边,露出染成黄色的刘海,在阳光下格外扎眼。
我和陈默紧随其后,目光扫过整个基地。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大概是刚打扫过的缘故。
不远处的篮球架下,已经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在排队领物资,喧闹的人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点少年人的雀跃。
“集合!”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王星一激灵。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教官大步走过来,肩上扛着一杠三星的肩章,脸上没什么表情,“所有男生,到运动场东侧列队!女生到西侧!动作快!”
“是!”大家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赶紧拖着行李箱往指定方向走。
王星被人群推着往前走,还不忘回头往女生大巴车的方向望——苏梅她们的车刚停稳,车门打开,穿着迷彩服的女生们鱼贯而下,像一朵朵移动的绿花。
“苏梅!这里!”王星踮着脚挥手,生怕她看不到。
苏梅果然看到了他,眼睛一亮,也挥了挥手,嘴角弯成了月牙。
潇瑶就站在她旁边,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的身上,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完成了一场无声的约定。
“看什么看!队伍里不许交头接耳!”教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星赶紧回过头,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地站进队伍里。
我站在他的旁边,忍不住笑,“胆子挺肥啊,刚到就敢违反纪律。”
“这不是没忍住嘛。”王星小声嘟囔,眼睛却还在偷偷瞟女生那边的队伍。
赵浣溪站在我的另一边,脖子伸得老长,显然在找林悦汐。没过多久,他眼睛一亮,悄悄碰了碰我:“你看,林学姐站在那儿!”
我顺着赵浣溪所指的方向看去,林悦汐正站在女生队伍的前排,面向她们,身姿笔挺,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林悦汐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正好和赵浣溪对上,礼貌地笑了笑。
赵浣溪的脸“腾”地红了,赶紧低下头,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没出息。”我在他的耳边低声调侃,换来赵浣溪一个窘迫的白眼。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手指在裤缝边轻轻蜷缩起来。
“都给我站好了!”男教官走到队伍的前面,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个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那名娇生惯养的大学生,而是一名临时军人!一切行动听指挥,明白吗?”
“明白!”大家齐声喊道,声音里带着点青涩的激昂。
“声音太小!没吃饭吗?”教官皱起眉头,“再说一遍!明白吗?”
“明白!!”这次的声音震耳欲聋,连远处的麻雀都被惊得飞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领物资、分营房、整理内务中匆匆过去。
男生被分到了3号营房,十个人一间,上下铺的铁架床,床板硬得硌人。
王星和我、赵浣溪、陈默正好分到了同一个宿舍,还遇上了几个其他系的同学。
“这床也太硬了吧。”王星往床上一坐,发出“嘎吱”一声响,“晚上能睡得着吗?”
“有的睡就不错了。”陈默已经开始铺床单,动作麻利,“赶紧收拾,等会儿还要集合。”
赵浣溪把自己的行李箱缓缓打开,看到自己之前买的那盒巧克力在背包的最底层,他便安心了。
那盒巧克力——这是赵浣溪准备“偶遇”时送给林悦汐的。
我则拿出潇瑶给的防晒霜,拧开盖子闻了闻,淡淡的清香让自己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
我把防晒霜放进枕头底下,心里暗暗想: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晒得太黑,不然潇瑶该认不出了。
王星环顾四周,责怪道:“就这个破环境,还能住?”
赵浣溪说道:“诶!没办法。这里又不是我们住的宿舍。我们还要呆在这里两周呢。”
陈默闭口不言。
我问道:“陈默,你居然还能忍得住气呢。”
“那有什么办法。”
有个戴眼镜的同学,说道:“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王星便缓缓说道:“城中大学。”
他便吃惊的看着王星,“很不错呀!这是一所好大学。在我们省,还蛮出名的。”
我深叹口气,“哪有,哪有。就那样吧。”
他说道:“我是师范大学的。”
我听到这个学校,“这个学校好像是考一门教师资格证就行。”
“嗯嗯,是的。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没那么繁琐。”
刚收拾完,外面就响起了集合哨,尖锐的哨声刺破了基地的宁静。
四个人赶紧跑出营房,只见所有学生已经在运动场上列队站好,黑压压的一片,像整齐的麦苗。
一个看起来职位更高的教官站在升旗台上,拿着扩音喇叭讲话,内容无非就是军训的纪律和要求。
太阳渐渐升高,晒得人头皮发麻,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钻进眼睛里,涩得人睁不开。
王星偷偷抹了把汗,往女生队伍的方向瞟了一眼——苏梅站得笔直,军帽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他的心里有点心疼,想递张纸巾过去,却被教官凌厉的目光一扫,赶紧收回了手。
赵浣溪也快撑不住了,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黏糊糊的。但他看到不远处的林悦汐依旧身姿挺拔,便咬着牙坚持着,心里默念:不能在学姐面前丢脸。
陈默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军训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站在队伍里,感受着汗水滑过脸颊的痒意,却觉得格外踏实。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两周,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我们。但只要想到身边有这些伙伴,想到不远处有潇瑶的身影,我就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主席台上的讲话终于结束,教官宣布解散,休息十分钟。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松快的呼气声,大家纷纷找阴凉地儿待着,拿出水来猛灌。
“我的妈呀,太热了吧。”王星跑到树荫下,解开军帽扇着风,“再热下去,我就变成非洲人了吧。”
“非洲人倒不至于。给。”我递给他一瓶水,“刚领的,还凉着。”
王星接过去猛喝了两口,忽然眼睛一亮,拉着我往女生的队伍里指:“你看,苏梅她们过来了!”
潇瑶和苏梅正朝着树荫这边走,手里也拿着水瓶。
苏梅看到王星,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宝宝,你没事吧?看你脸都红了。”
“没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王星立刻挺直了腰板,仿佛刚才喊累的不是他,“倒是你,宝宝,站了那么久,累不累呀?”
“还好啦。”苏梅笑着说,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润喉糖塞给他,“给你,等会儿喊口号用得上。”
王星的脸瞬间红了,小心翼翼地把糖攥在手里,像得了宝贝似的。
潇瑶走到我的身边,递给我一张纸巾:“宝宝,擦擦汗吧。”
我接过来,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脸颊都有点红。
“谢谢。”我小声说,笨拙地擦着脸上的汗。
“情侣之间,不用谢啦!防晒霜涂了吗?”潇瑶看着我被晒得发红的脖子,有点担心,“这里的太阳比学校毒多了。”
“涂了,你给的那个,我特意多涂了点。”我赶紧说,怕她担心。
休息的时间很快结束,集合哨再次响起。
大家依依不舍地回到各自的队伍,眼神里却多了点甜甜的期待。
我站回队伍里,摸着口袋里潇瑶给的纸巾,心里暖暖的。
我看着升旗台上飘扬的红旗,看着身边挺拔的伙伴,看着不远处女生队伍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场军训,一定会成为青春里最难忘的记忆。
阳光下,绿色的迷彩服连成一片,像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地。
少年少女们的目光穿过队列,在蔚蓝的天空中悄悄交汇,藏着羞涩,藏着欢喜,藏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而远处的教官,正背着手看着这一切,嘴角似乎也悄悄勾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军训的号角,在这片广阔的运动场上,正式吹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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