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栋教授的书房里,空气仿佛还残留着郝奇那份惊世论文带来的震撼余波。
送走郝奇后,陈教授独自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良久没有动弹。
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映照着他复杂难言的神情。
他重新打开电脑,点开那个加密U盘里的文件,目光再次贪婪而审慎地扫过那些精妙绝伦的公式、大胆却逻辑严密的理论推演,以及那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实验验证方案。
“拓扑-量子协同……自愈合界面……维度限制……”
他喃喃自语,每一个词汇都代表着材料科学和能源领域最前沿的探索方向,如今却被一个本科生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方式整合在一起,并指出了清晰可行的实现路径。
这已经不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
这近乎是……“生而知之”!
陈教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知道,郝奇交给他的,不仅仅是一篇论文,一个合作计划,更是一个沉甸甸的责任,以及一个可能改变国家能源战略格局的契机。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犹豫了片刻,最终先拨通了一个私人号码。
“喂?老李啊,我,陈国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最近还在折腾你那宝贝mbE设备,想着怎么长出更完美的拓扑绝缘体薄膜吗?”
“我这儿……可能有点东西,你绝对感兴趣……对,不是电力系统,是你们材料口的事,而且是能上天的东西!”
“电话里不方便说,加密通道?好!等我五分钟,我发你一份摘要和合作意向书,你看完我们再详谈!”
结束与水木大学低维量子物理实验室负责人李院士的通话,陈教授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张主任,别来无恙?我老陈……有个关于下一代储能器件的想法,可能需要你们化物所最顶尖的原位电镜和同步辐射线站支持……”
“放心,不是空口白牙,方案极其成熟,成熟到你不敢相信……对,相关资料我马上通过内部加密系统发你一份,你看完我们再谈细节和条件。”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电话……
陈教授动用了自己积攒数十年、最核心的学术人脉,联系的都是相关领域内真正执牛耳者、且他能绝对信任的顶尖学者。
他没有广泛撒网,而是精准投放。
每一个电话,他都言简意赅,点到即止,却足以勾起对方最大的好奇心。
随后,他将郝奇论文的核心摘要、理论框架示意图以及那份极具诱惑力的合作计划书(隐去了最关键的合成工艺细节和部分核心算法),通过最高级别的学术加密通道,分别发送给了这几位大佬......
然而,身处风暴眼的郝奇,在离开陈教授办公室后,却异常冷静。
陈教授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老教授激动难平的情绪和满桌散落的论文草稿。
郝奇走在玉泉大学略显斑驳的走廊里,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下,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映衬着他冷静无波的眼眸。
陈教授的震撼与承诺犹在耳边,但郝奇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反而升起一股清晰的警醒。
通过这次与陈教授的沟通以及预见到的后续实验室对接的复杂流程,他更深刻地认识到一个现实:在应用科学领域,尤其是涉及高端实验验证的领域,他作为一个“本科生”,根基太浅薄了。
即使有陈教授这样的泰斗引路,即使他的方案价值连城,后续的合作谈判、资源协调、成果分配,乃至可能引发的关注和审查,都将耗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
而且,这类应用型研究成果,尤其是涉及潜在颠覆性技术的,太容易吸引来自国家层面乃至国际的目光。
他会被迅速贴上标签,被置于聚光灯下,甚至可能被“保护”起来,失去现有的自由和隐秘发展的空间。
这与他现阶段“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默默提升自身实力、积累资本的策略严重不符。
“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郝奇自嘲地笑了笑。
之前把脑子都用在了学术研究上,忽略了人情世故和社会运转是极大的失误,将来不能再犯。
他意识到,在自身学术声望和话语权足够强大之前,过早涉足应用层面的“硬科技”前沿,并非明智之举。
“必须调整策略。”郝奇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暂时退出应用层面的激烈竞争,转而深耕基础理论领域。”
数学、理论物理……这些纯理论的王国,才是真正“一人敌一国”的领域。
一张纸、一支笔、一台连接arxiv和顶级期刊数据库的电脑,足矣。
成果的价值,完全取决于思想的深度、逻辑的严密和美学的简洁,经得起同行最苛刻的评议。
更重要的是,纯理论的突破虽然同样震撼,但因其远离直接应用,引发的关注往往集中在学术圈内部,被国家力量强力介入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一个在拓扑量子场论或代数几何领域做出开创性工作的年轻天才,远不如一个手握颠覆性储能技术的发明者来得引人瞩目。
他需要时间,需要积累足够的、纯粹以学术思想铸就的声望和地位。
等到他日,携菲尔兹奖、狄拉克奖章级别的荣誉归来,再携足以改变世界的应用技术成果现身。
那时,他将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和自由度来选择合作对象、主导研发方向,而非像现在这样,需要小心翼翼地借助他人之手,如履薄冰。
“就这么定了。”郝奇心中豁然开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郝奇悄然调整了自己的研究方向。
他不再急于推进那篇能源论文的实验验证,而是通过苏曼,礼貌而坚定地回复陈教授:近期需集中精力完善理论细节并处理一些私人事务,实验室合作事宜可暂由陈教授全权代为初步沟通,他相信老师的判断。
同时,他将每日宝贵的【深度专注眼镜】时间,绝大部分投入到了对庞加莱猜想证明的深层次审阅、以及黎曼猜想相关数学工具的学习和推演中。
大脑在绝对专注下,以超越超级计算机的效率处理着那些极度抽象、复杂的数学符号和逻辑链条。
他甚至开始自学量子场论、弦理论等理论物理最前沿的领域,为未来可能的理论突破打下基础。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那种极度自律、充实而低调的节奏中。
锻炼、学习、偶尔处理一下“正道传媒”和“玉音计划”的战略决策以及微光儿童重病救助基金的进展,或是听取出关后的Lily关于健身房选址和筹备进度的汇报。
另一边,陈教授的奔走,在相关领域的顶尖小圈子里,投下了一颗引发高度怀疑和谨慎评估的巨石。
水木大学,低维量子物理国家实验室。
李院士看着陈教授传来的、经过郝奇同意披露的部分理论框架和那份极其详尽的mbE实验方案,眉头紧锁。
“老陈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理论框架……大胆得吓人,逻辑倒是自洽。关键是这实验方案,”
他指着那密密麻麻的参数,“精准老辣,不像新手,倒像是个在mbE机房里泡了十几年的老手做的。但光有方案不行……老陈说这是他们组一个‘秘密武器’搞出来的?”
“第一作者还是个没见过的人?郝奇?这名字没听过啊。”
“老师,会不会是……”旁边的博士生暗示某种可能性。
“先别急着下结论。”李院士摆摆手,“查查这个郝奇。另外,老陈不是说他那篇智能电网的论文快发表了吗?找预印本或者问问审稿人情况。”
“如果那篇论文确实质量极高,那这个能源论文的可能性就大增。”
“告诉老陈,合作可以谈,但我们必须先看到更详细的理论推导和部分模拟数据的验证报告。”
“想用我们的mbE?可以,先证明这不是空中楼阁。”
大连,洁净能源国家实验室。
张主任对那份“原位表征”方案爱不释手,但同样充满疑虑。
“方案是极品,但谁做的?老陈的团队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号电化学高手了?”
“郝奇?没印象。联系我们在玉泉的人,侧面了解一下这个郝奇和陈近期的研究动态。”
“这么好的想法,不可能凭空蹦出来。”
魔都光源的王研究员同样如此,对实验设计赞不绝口,但对来源深表怀疑,已经开始动用人脉打听“郝奇”其人。
而所有的打听,在系统的影响下,关于郝奇的档案背景(家庭、过往经历)几乎无懈可击,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但这反而加深了怀疑——一个如此天才的人物,过往怎么可能毫无痕迹?
唯一的突破口,落在了郝奇那篇即将发表的智能电网论文上。
陈教授似乎早有预料,适时地将郝奇那篇智能电网论文的审稿人高度评价(隐去姓名和期刊)和核心创新点,作为佐证“郝奇”研究能力的间接材料,提供给了几位关键人物。
“……看来老陈是真挖到宝了?这个郝奇,在电力系统也有这么深的造诣?”
李院士看着智能电网论文的简介,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看来不是瞎胡闹。告诉老陈,我们可以先进行非正式的技术交流,让他们的人来做一次报告。”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注意到了这场悄然兴起的波澜。
某份内部简报被呈送上去,内容简要提及:玉泉大学陈国栋团队(提及一名神秘核心成员郝奇)提出一种新型储能系统理论构想,部分性能指标理论值惊人,已引起水木、化物所等多家顶尖实验室高度关注并启动初步评估,建议纳入观察名单。
“玉泉大学?陈国栋?郝奇?”简报前的负责人沉吟片刻,“跟进一下。重点关注理论验证进展。”
“如果初步验证显示确有巨大潜力,适时以支持高校科研创新的名义,进行低级别的接触和了解,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干扰正常科研秩序。”
一道温和但无比高效的指令下达。
系统的保护能屏蔽掉粗暴的背景调查,却无法阻止在一个庞大机器运转起来后,通过学术交流、项目评审、甚至是对陈教授社会关系网的梳理来间接地拼凑出“郝奇”的轮廓。
他的名字和与陈教授的关联,已经进入了某个体系的视野,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8月31日,一个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郝奇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徐婧灵。
他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徐婧灵压抑着愤怒和委屈的质问,连珠炮般砸来:
“郝奇!说好的九月份之前带我去你家乡看看呢?这都八月最后一天了!”
“你是不是又在你的实验室、你的健身房、或者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把我们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每次都是这样!需要我的时候就出现,不需要的时候就消失!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一个好用的事业伙伴?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显然是积怨已久。
郝奇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这段时间沉迷于论文和战略调整,确实把答应带徐婧灵回家的事抛在了脑后。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徐婧灵在魔都,一边处理着“正道传媒”日益繁重的事务,一边数着日子期待,却一次次失望,最终爆发的情景。
“婧灵,”郝奇打断她的话,声音放缓,带着一丝难得的歉意,“对不起,是我的错。最近确实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忙晕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直接道歉。
“你现在在哪?”郝奇问道。
“我能在哪?当然在魔都公司!难道还指望我自己跑去找你吗?”徐婧灵的语气依然很冲,但火气明显降了一些。
“这样,”郝奇当机立断,“你别生气。我现在走不开,你马上买最近一班高铁来西湖市。到了我去接你,然后直接带你回清溪村。”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我们两个。”
最后这句话,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徐婧灵大部分的怨气。
单独带她回家?
这个承诺,比任何解释和道歉都更有分量。
“……真的?”徐婧灵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期待。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郝奇语气肯定,“现在就让助理订票,过来吧。”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要是再放我鸽子,郝奇,我跟你没完!”
徐婧灵的声音重新变得明媚起来,甚至带着一丝雀跃,匆匆挂了电话,想必是立刻吩咐助理订票去了。
郝奇放下手机,无奈地笑了笑。
感情债,也是债啊。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尚早。
也好,暂时离开西湖市,回清溪村待两天,既是兑现对徐婧灵的承诺,也能暂时避开陈教授那边可能带来的、越来越近的学术风暴中心。
而就在徐婧灵匆匆踏上前往西湖市的高铁时,在京城、大连、魔都等地的几个国家级实验室里,一场关于“郝奇”和那份“合作计划书”的小范围震动,正在持续发酵。
几位顶尖学者之间的加密通讯变得异常频繁,都在暗中打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玉泉大学郝奇”究竟是何方神圣,并竭力争取着与这个神秘天才合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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