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轻咳一声，说道：
“本宫自入秋起，头疾便日日重了，太医说需得静养，这后宫的事……”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皇贵妃：“往后便交由皇贵妃与敬妃打理。”
“你们听着。”皇后的目光扫过八位新人：
“皇贵妃协理六宫多年，处事公允，你们往后无论是份例、差事，还是宫里的大小事宜，都要听皇贵妃与敬妃的安排，不可有半分违逆。”
“若是有什么事，便去找敬妃或是皇贵妃，她们会帮你们解决问题。”
禧贵人连忙起身叩首，其余人也跟着站起来，齐声应道：“嫔妾遵皇后娘娘教诲。”
“请皇贵妃娘娘再受嫔妾们大礼。”
禧贵人抬起头时，才发现这位皇贵妃眼尾微微上挑，目光扫过来时，像带着层薄冰：
“妹妹不必多礼，往后在宫里，守规矩、尽本分，便是对皇上和皇后娘娘尽忠了。”
“嫔妾们谨记皇贵妃教诲。”众人齐齐应声。
皇贵妃看着自己精致的护甲，只淡淡道：“宫里不比家里，你们打今儿起都是这紫禁城正式的小主儿了，不论是贵人、常在还是答应，也是皇家的人，抬头挺胸些才是。”
钱答应猛地抬头，撞进皇贵妃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慌忙又低下头去，脸颊涨得通红。
待众人都见过礼，皇后又道：“本宫乏了，江福海，先带妹妹们去各宫安置吧，把本宫给各位妹妹备的礼物也都派人送去。”
这也就是说明，皇后给新人的礼物已经开始送了，其他人也可以开始送了，毕竟——
皇后是“病了”不是“死了”，新人入宫这几天，皇后没给新人们送东西，其他人也不能做那个“出头鸟”。
“臣妾\/嫔妾告退。”众人再次行礼，跟着江福海退出殿外。
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景仁宫的朱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将那暖香与药味都锁在了里面。
八位新人刚回到各自宫室歇下，内务府的太监便领着捧着礼盒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踩着廊下未化的薄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日头斜斜挂在角楼飞檐上。
各宫的赏赐踏着薄雪送到新人们的住处，锦盒与食盒在青砖地上投下长长影子，混着宫人们低低的唱喏声，给初落定的宫室添了几分活气。
景阳宫的暖阁里，禧贵人正临窗理着新换的素色窗纱，见太后宫里的芳竹姑姑领着小太监进来，忙转身福身。
芳竹姑姑笑眯眯地打开描金漆盒：“太后说新妹妹们初来，宫里寒气重，这对羊脂玉镯暖手，还有两匹江南新贡的云锦，做件夹袄正好。”
禧贵人接过时指尖触到玉镯的温凉，轻声道：“劳烦太后挂心，嫔妾记下了。”
转身见巴林答应站在门边手足无措，便拉她过来：“妹妹，快来谢过姑姑。”
巴林答应红着脸福了福，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芳竹姑姑倒不在意，只嘱咐宫女了句“好生伺候”，便带着人去了。
碎玉轩西偏殿里，文贵人正捧着本《南华经》看得入神，窗台上的青瓷瓶插着两枝腊梅，幽幽地吐着香。
皇后宫里的绘春捧着个紫檀木匣进来：“皇后娘娘说小主爱清静，这方端砚是早年皇上赏的，还有几卷宋刻本的诗集，想着妹妹能用得上。”
文贵人放下书卷，指尖拂过砚台细腻的纹路，眼里漾起笑意：“娘娘竟连这个都知道，嫔妾多谢娘娘恩典。”
绘春笑着应了几句，又道：“娘娘还说，往后小主若缺了什么书，只管打发人去景仁宫说一声。”
文贵人点头应下，待绘春走后，便迫不及待打开诗集，指尖轻轻点着书页上的批注，嘴角的笑意许久未散。
永寿宫的正厅里，琼贵人正对着镜子试新制的珠钗，见皇贵妃宫里的周宁海领着人进来，忙起身相迎。
周宁海将个鎏金铜盒往桌上一放，掀开时里面的赤金镶红宝的步摇晃得人眼晕：
“皇贵妃说小主们年轻，该戴些鲜亮的。这对步摇是江南工匠新打的，还有两匹石榴红的妆花缎，做件袄裙最是出挑。”
琼贵人拿起步摇在鬓边比了比，笑道：“多谢皇贵妃厚爱。”
一旁的钱答应怯生生地站着，见周宁海又递过个小些的锦盒，打开却是对银镀金的耳坠，忙屈膝道谢，周宁海“嗯”了一声，又道：
“皇贵妃特意吩咐，让转告各位小主，明日晚上都预备着，皇上许是要翻牌子的。”
琼贵人眼里一亮，忙道：“嫔妾晓得了，多谢公公传话。”
钱答应却红了脸，低下头绞着帕子，耳坠上的小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
咸福宫西偏殿里，顺常在正嫌炭火烧得不够旺，一脚踢在炭盆边的铜炉上，见齐妃宫里的翠果捧着食盒进来，便没好气地问：
“齐妃娘娘赏了些什么？”翠果打开食盒，里面是两碟精致的点心，还有一盒杏仁酪：
“齐妃娘娘说小主刚入宫，恐吃不惯御膳房的菜，这是咱们宫里小厨房做的，让小主尝尝鲜。”
顺常在瞥了眼点心，撇撇嘴：“就这些？”
翠果脸上的笑淡了些：“娘娘说天气冷，吃些甜的暖身子。”
顺常在没再接话，只让宫女收了，待翠果转身要走，忽又想起什么，扬声道：
“对了，皇贵妃让人传话，说明晚皇上要宣召，你回去告诉齐妃娘娘，本小主可等着呢。”
翠果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应了声“是”便走了。
永和宫东偏殿里，周常在正给窗台上的水仙换土，敬妃宫里的如意捧着个蓝布包进来：
“小主快瞧瞧，这是敬妃娘娘亲手绣的帕子，还有两床新絮的棉被，说这殿里朝北，夜里冷。”
周常在放下水壶，拿起帕子看时，上面绣着疏疏落落的兰草，针脚细密，心里一暖：
“娘娘竟还亲手做这些，真是折煞臣妾了。”
如意笑道：“娘娘说小主看着文静，定是个仔细人，这些东西虽不值钱，却是份心意。”
周常在小心地将帕子叠好，又听如意转述了皇贵妃的话，脸颊微红，轻声道：“多谢娘娘惦记。”
储秀宫西偏殿里，赵常在正追着只溜进来的白猫玩——
福宝：是的，就是本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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