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斋”茶馆,依旧是那间“观云”雅室。只是此番茶客,心境与目的已与上次截然不同。窗外阳光正好,竹影婆娑,茶香袅袅,但室内的空气却隐含着一丝运筹帷幄的锐利。
林凡与秦月相对而坐。秦月今日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气质清冷如霜,与这古雅的环境形成一种奇妙的和谐。她纤白的手指轻抚着温热的紫砂杯沿,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看向对面气定神闲的林凡。
“林总约我至此,想必不只是为了品茶吧?”秦月开门见山,唇角带着了然的笑意。她深知,眼前这个年轻人每一步都蕴含着深意。
林凡为她斟上一杯新沏的龙井,茶汤澄澈,香气清冽。他放下茶壶,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秦小姐消息灵通,想必已经知道,苏家这艘船,快要沉了。”
秦月微微颔首,没有否认。苏家的惨状,在江城顶层圈子里已不是秘密。
林凡继续道:“船沉了,船上总还有些值钱的货物。比如,那几条进口的自动化建材生产线,比如,他们在几个核心商圈成熟的销售网络,再比如……他们总部那块颇具潜力的地皮。”
秦月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林凡的意图。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林总是想……分一杯羹?”她以为林凡在击败苏家后,还想趁机低价收购其优质资产,壮大自身。
林凡却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对苏家的残骸没兴趣。但是,有人兴趣很大,而且,打算用最低的价格,全部吞下。”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秦月,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张浩。”
秦月瞳孔微缩。她瞬间明白了林凡的顾虑,也洞悉了张浩的算计。若让张浩如愿以偿,以极低成本吞并苏家核心资产,其实力必将再次暴涨,这对任何潜在的竞争对手,包括她秦月和新月投资,都绝非好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林凡轻轻敲了敲桌面,引用了一句古老的谚语,随即话锋一转,“但若此时,有更多实力不俗的‘买家’也对这批‘货物’表现出浓厚兴趣,并且愿意出更高的价钱……张浩这个‘渔翁’,恐怕就没那么舒服了。”
秦月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领会了林凡的全部意图。他并非要自己下场争夺,而是要搅浑这潭水,抬高价格,让张浩无法轻易得逞,甚至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阳谋,赤裸裸地针对张浩贪婪本性的阳谋!
“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
林凡此刻,正是“冲其虚”,攻击张浩计划中“低价独占”这个最脆弱的假设。
秦月看着林凡,眼中欣赏之色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忌惮。这个年轻人,对人心和局势的把握,堪称恐怖。他不仅能在商战中一击致命,更擅长在战后格局中埋设阻碍,其心思之缜密,手段之老辣,远超其年龄。
“我明白了。”秦月干脆利落地应下,这本身也符合新月投资遏制张浩势力过度膨胀的利益,“我在华东和华南有几个朋友,他们的主业正是建材和地产,对进入江城市场颇有兴趣,而且……资金雄厚。”
她拿起手机,开始编辑信息,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商业精英做派:“我会以‘偶然得知内部消息’的方式,向他们透露苏家资产即将被强制拍卖,以及……某位本地巨头意图低价垄断的消息。相信他们会很乐意,来当这个‘搅局者’。”
林凡举杯,以茶代酒:“有劳秦小姐。”
“互利互惠。”秦月微微一笑,与他轻轻碰杯。
信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通过秦月精密的人脉网络,迅速而隐蔽地扩散出去。
短短两日内,数家来自外地、实力不容小觑的企业代表,便以“考察市场”或“商务洽谈”的名义,悄然抵达江城。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向负责苏氏企业资产清算的银行和法院方面,表达了参与竞购苏家核心资产的“浓厚兴趣”,并且私下透露的意向价格,远高于张浩团队内部预估的“抄底价”!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传到了张浩耳中。
“云巅”会所内,张浩脸上的志得意满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暴怒!
“华东建材集团?华南建工?他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还他妈出这么高的价?!”张浩一把将手中的水晶杯砸在地上,名贵的酒液和玻璃碎片四溅开来。“是谁走漏的风声?!”
阿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张总,消息来源很隐秘,似乎是从多个渠道同时散出去的。而且,那些外地企业态度很强硬,摆明了是不惜代价也要分一杯羹,甚至……有故意抬价的嫌疑。”
“林凡!一定又是那个废物!”张浩瞬间就想到了唯一可能坏他好事的人,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他妈的,他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他原本完美的“抄底”计划,被彻底打乱!如果这些外地企业真的强势介入竞购,他要么被迫付出远超预算的代价,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家最肥美的资产落入他人之手!无论哪种结果,都让他如同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来自张浩的暴怒+60!计划受阻的烦躁+40!】
系统的提示,让林凡知道,他这“致命一击”,已然命中要害。
他站在“凡尘资本”的办公室内,看着窗外。苏家的崩塌已不可逆转,而他引入的这股外力,如同在张浩通往胜利的道路上,埋下了一颗尖锐的钉子。
张浩想当最后的赢家?问过他林凡了吗?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步棋,彻底改变了苏家资产清算的格局,也让张浩尝到了计划脱离掌控的滋味。
复仇的火焰,不仅焚毁了苏家,也开始灼烧那个躲在幕后的真正仇敌。林凡知道,他与张浩之间,真正的、面对面的较量,即将到来。而在这之前,他绝不会让张浩舒舒服服地壮大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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