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大会结束的当天傍晚，寒风裹着残雪，在高家小院上空盘旋。张岚刚把萌萌哄睡，转身想收拾客厅的狼藉，就被从外面回来的高梅堵在了门口。
“张岚！你今天在大会上是不是故意的？” 高梅穿着一身粉色棉袄，脸上带着未消的戾气，指着张岚的鼻子嚷嚷，“道歉的时候死气沉沉的，跟谁欠你几百万似的！怎么，替我认错，委屈你了？”
张岚捏着抹布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我替你顶罪，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指责我。那么多人看着，我难道要嬉皮笑脸地道歉，哪个做错事的人道歉是笑着道歉的？你吗？”
“嬉皮笑脸怎么了？” 高梅上前一步，声音拔高了几分，震得屋顶的积雪簌簌往下掉，“你替我认错是应该的！你是我的嫂子，是高家的媳，现在我出了事，你扛着不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 张岚看着高梅理直气壮的样子，突然觉得一阵荒谬。她想起自己嫁给高志远后，每天围着灶台和孩子转；想起高梅每次闯祸，都是她出面收拾烂摊子，可到头来，却落得个 “天经地义” 的下场。
“高梅，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对你不好吗？你的生活起居哪样不是我在料理，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张岚的声音带着颤抖，眼里满是失望，“现在你做了错事，却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还说这是天经地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良心怎么会痛？” 高梅冷笑一声，伸手推了张岚一把，“要不是你没用，连个苏晚都对付不了，能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让我在大家面前丢脸！”
张岚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后腰撞到了门框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时，高志远从外面回来，看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样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吵什么吵！刚从大会上回来，就不能安生点？”
“哥！你看张岚！” 高梅立刻扑到高志远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眼眶瞬间红了，“她不仅在大会上故意摆脸色，现在还跟我吵架，说我不该让她替我认错！”
高志远皱着眉看向张岚，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张岚，你少说两句。高梅年纪小，不懂事，你让着她点。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平息这件事，别再让团部的人看笑话。”
“让着她？” 张岚看着高志远，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她想起自己替高梅顶罪时，高志远说 “为了这个家”“为了萌萌”；想起自己被大家指指点点时，高志远说 “忍忍就过去了”；可现在，她被高梅欺负，高志远还是让她 “让着点”。
“高志远，我替她顶罪，放弃了我的尊严；我被大家议论，忍下了所有委屈。” 张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可你们呢？你们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这样的家，我还有必要维护吗？”
她说完，转身跑进卧室，“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高梅还想追上去，却被高志远拦住了：“别去了！让她冷静冷静！”
高梅撇了撇嘴，不满地说：“哥，你就是太惯着她了！她以为她是谁啊，不就是替我认个错吗，至于这么矫情？”
高志远没说话，只是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走到客厅，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他知道张岚委屈，可高梅是他的亲妹妹，他不能不管；他想缓和两人的关系，可团部那边因为谣言的事，对他的态度已经明显冷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挽回自己的前途，根本没精力处理家里的矛盾。
接下来的几天，高家的争吵就没停过。白天，张岚要照顾萌萌，还要做家务，高梅不仅不帮忙，还时不时找她的麻烦 —— 饭菜稍微有点咸，就摔筷子说 “没法吃”；衣服没及时洗，就嚷嚷 “家里跟猪窝一样”；甚至连萌萌不小心打翻了水杯，都要怪张岚 “没看好孩子”。
晚上，张岚想跟高志远好好谈谈，可高志远要么躲在书房里，要么就是敷衍几句：“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些，团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争吵声、摔东西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到高家周边的邻居耳里。刚开始，大家还只是小声议论，可没过几天，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 —— 高家因为张岚替高梅顶罪的事，闹得鸡飞狗跳。
“你听说了吗？高家天天吵架，昨天晚上我还听到高梅在砸东西，哭喊声大得整个家属院都能听见。”
“可不是嘛！我早上路过高家，看到张岚顶着黑眼圈出来打水，眼睛都肿了，肯定是哭了一晚上。”
“唉，张岚也太可怜了。替人顶罪就算了，还被小姑子欺负，丈夫也不站在她这边。”
“高梅也太过分了！自己犯了错，让嫂子替她扛着，还不知好歹。以后谁还敢跟她来往啊？”
议论声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家属院。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早就看出张岚是替高梅顶罪，现在看到高家的闹剧，更是对张岚多了几分同情，对高梅多了几分鄙夷。
以前，因为高志远是副团长，不少军嫂都想巴结高家。高梅每次出门，都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陪她聊天，甚至有人特意给她送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可现在，大家看到高梅，都纷纷避开 —— 买菜时看到她，就绕到另一个摊位；打水时看到她，就赶紧拎着水桶离开；就算迎面遇上，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再也没有以前的热情。
有一次，高梅去公共洗衣台洗衣服，看到几个军嫂在聊天，就主动走过去想加入。可她刚走过去，军嫂们就突然停止了聊天，互相使了个眼色，拿起洗衣盆转身就走。高梅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洗衣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又气又恼，在心里又将这笔账记在苏晚和张岚身上。
反观张岚，大家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以前，因为高志远的关系，大家对张岚虽然客气，却总带着几分疏远；现在，大家看到张岚，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有的还会主动帮她带东西，跟她聊聊天。
有一次，张岚带着萌萌去买菜，刘嫂看到她，赶紧从摊位上拿起一把新鲜的菠菜，塞到她手里：“张岚妹子，这是我自家种的菠菜，刚摘的，你拿着给萌萌做汤喝。萌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新鲜蔬菜。”
张岚愣了愣，连忙推辞：“刘嫂，不用了，我自己买就行了。”
“跟我客气什么！” 刘嫂笑着说，“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还替高家扛了这么大的事，这点菠菜算什么。以后有什么困难，跟嫂子说，嫂子帮你。”
张岚接过菠菜，心里一阵温暖，眼眶忍不住红了。她知道，大家的关心不是因为高志远，而是因为同情她，认可她。这种感觉比因为高志远而巴结奉承她好上太多。
还有一次，张岚在公共水龙头打水，胡嫂也来了。胡嫂看到她，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走到她身边，小声说：“张岚妹子，对不起。当初我不该听信高梅的话，编造苏晚的谣言，害的你替她顶罪。你要是心里有气，就骂我两句，别憋在心里。”
张岚抬起头，看着胡嫂诚恳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胡嫂，都过去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被高梅利用了，被利用的人也不止你一个。以后咱们还是好邻居。”
胡嫂叹了口气：“唉，我现在想想，真后悔。高梅那丫头，太自私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跟她来往了。”
张岚笑了笑，没再说话。她知道，经历了这件事，大家都看清了高梅的真面目，也看清了人心的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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