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像是在宣泄着他内心的烦躁。他想起三年前，最后一次去向阳农场威胁林慧兰的场景 —— 他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以为林慧兰会劝住苏晚和陆霆琛，让他们放弃为苏振邦平反。
这三年来，苏振邦夫妇确实安安稳稳地待在农场，没有任何要回青河的迹象；苏晚和陆霆琛也从未提起过平反的事。他一直以为，是林慧兰妥协了，是她怕自己报复苏晚和陆霆琛，所以才劝着苏振邦放弃了平反的念头。
可现在想来，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林慧兰…… 那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高振国咬牙切齿地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想起当年苏振邦被下放时，林慧兰没有哭闹，没有抱怨，而是默默地跟着苏振邦去了农场，数年如一日地陪着他，就算吃尽了苦头，也从未说过一句后悔的话。这样一个骨子里带着韧性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几句威胁就妥协？
“我早该想到的……” 高振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晃了晃，茶水洒出来，溅在报纸上，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是我太大意了，竟然被他们骗了这么久！”
他现在才明白，苏振邦夫妇的 “安稳”，不过是伪装；苏晚和陆霆琛的 “沉默”，不过是在暗中积蓄力量。他们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革委会倒台，然后一举揭穿他的罪行，让他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书房的沉寂，也吓了高振国一跳。他猛地转过身，盯着电话，眼神里满是警惕 —— 这个时候，会是谁打电话来？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拿起了听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喂？”
“爸，是我，志远。” 电话那头传来高志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不安。
高振国心里 “咯噔” 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爸，我问您个事，您是不是跟陆霆琛有过节？” 高志远的声音有些凝重，“我偶然听到陆霆琛向政委汇报工作，还提到了您的名字，说正在调查您……”
“调查我？” 高振国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手里的听筒差点掉在地上。他的心跳猛地加速，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眼前甚至有些发黑。陆霆琛！又是陆霆琛！这个他一直没放在眼里的毛头小子，竟然真的在暗中调查他！
“爸，您说话啊？您是不是真的跟陆霆琛有矛盾？” 高志远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高振国没有回答高志远的话，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只剩下 “调查” 两个字在反复回响。他想起三年前，陆霆琛看着他的眼神，虽然面无表情，却透着一股锐利的光，像是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那时候他还觉得，一个年轻的营长，掀不起什么风浪，可现在看来，是他太小看陆霆琛了。
“爸？您还在听吗？” 高志远的声音继续传来。
高振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和愤怒，对着听筒说：“我知道了，你别管这事，也别跟别人说。我会处理的。” 说完，他不等高志远再说话，就 “啪” 地一声挂了电话。
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电话听筒还在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高振国缓缓放下听筒，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满是阴鸷和狠厉。
“好啊…… 真是好啊……” 高振国低声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我高振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在青河也算有头有脸，竟然被这么个毛头小子给蒙骗了三年！还以为他们真的妥协了，原来一直在背后给我捅刀子！”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在青河建立的人脉，想起自己手里掌握的那些人的把柄，心里又升起一丝底气。他不能就这么认输，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一切。陆霆琛想调查他？想帮苏振邦平反？没那么容易！
“和部队作对，确实不明智……” 高振国喃喃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知道部队的势力有多强大，要是真的和陆霆琛撕破脸，他未必能占到便宜。可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 陆霆琛已经开始调查他，一旦调查出结果，他就彻底完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我想不想作对的问题了。” 高振国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犹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决绝，“陆霆琛，既然你非要赶尽杀绝，那我们就只能不死不休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笔记本很旧，封面已经有些磨损，里面记着他这些年收集的各种信息 —— 有机械厂职工的把柄，有革委会官员的秘密，还有一些和他有利益往来的人的名单。
他翻着笔记本，眼神越来越亮。“想扳倒我？没那么容易！” 高振国冷笑着，手指在笔记本上划过，“我手里的筹码，可不止一点点。陆霆琛，苏振邦，你们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高振国把笔记本重重地拍在桌上，眼神里满是疯狂。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冒险，甚至可能会引火烧身，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切，为了不让自己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他只能孤注一掷。
他拿起电话，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喂？高副厂长，有什么吩咐？”
“是我。” 高振国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帮我查两个人，一个叫苏晚，在清河部队医院当医生；一个叫陆霆琛，是部队的营长。我要他们最近所有的动向，越详细越好，尤其是陆霆琛，他最近在调查什么，接触了什么人，都要查清楚。”
“好的，高副厂长，我马上就去查。” 电话那头的人应道。
“还有，” 高振国补充道，“再帮我找几个人，去向阳农场那边盯着苏振邦和林慧兰，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和什么陌生人接触，有没有收到什么信件或者包裹。一旦有动静，立刻告诉我。”
“明白。”
挂了电话，高振国再次陷入沉默。他知道，从他拨通这个电话开始，他就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他不后悔，在他看来，要么站在高处，要么摔得粉身碎骨，没有中间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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