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不大，就三间屋子和大堂，外加前院的位置。
他的娘就在其中一间屋子里面。
李掌柜敲了敲门，里面苍老无力的声音传出来后他才打开门来。
“娘，这便是我和你说过的林大夫，她这次刚好过来城里，我便请她给你看看你的身子。”李掌柜对老太太解释。
“娘半条腿都要迈进棺材里面，你瞎折腾什么？”老太太埋怨的话没带着埋怨的语气，她缓缓起身看向林夏，和蔼的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夏笑笑。
听到稚嫩的女声，老太太睁大了双眼，随后瞪了李掌柜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腿有多吓人，孩子还那么小，吓到孩子怎么办？”
她以为林夏年纪不大，但最少也有二三十岁了，可听声音就知道年纪小得很。
“婆婆无需担心，什么样的大场面我都经过，吓不到我。”在李掌柜出声前林夏先出声了：“屋里光线不好，不知道你方便移动到外头不？”
屋子没有窗户，大白天的屋子和晚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娘，我来背你出去。”李掌柜不等老太太出声，便先一步在床边蹲下来。
老太太对自己儿子不矫情，慢慢的移动到李掌柜的身上。
他媳妇先一步出房门给老太太抬椅子，她听林夏的话需要光线好的地方，便直接将椅子摆放在了院子里面。
“麻烦你了，小大夫。”老太太坐稳后对林夏道：“我这脚有些吓人，你可别一次全拉高裤腿。”
林夏只是安抚的对她笑一笑。
李掌柜媳妇先一步掀开自家婆婆的裤腿，丈夫和她说过林夏的本事，所以她没有按照婆婆所说的那样拉上来一点点，而是一下子全都拉高。
林夏的目光刚落在老太太膝头，眉头便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老太太露出的膝盖像是凭空肿起了半个拳头，皮肉被撑得发亮，连原本该有的膝骨轮廓都被这团肿胀挤变形。
最显眼的是膝眼那个地方，那里鼓得像两个饱满的水囊，青白色的皮肤下仿佛裹着一汪晃动的积液，感觉只要轻轻一碰，里面的积液就要顺着骨头缝溢出来一样。
她伸手虚虚悬在上方，还没碰到，就见那肿胀处随着老人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是里面的积液在跟着颤。
指尖终于落下时，只轻轻一按，那片皮肤便立刻陷下去一个深窝，半晌才慢悠悠地、带着股滞涩劲儿回弹，留下一圈浅白的印子久久不散。
“这肿得有些日子了。” 林夏的指尖沿着肿胀边缘慢慢摩挲，能摸到皮下骨头缝里那层滑腻的滞涩感，“里面的水积得实，怕是连走路都得拖着腿吧？”
老太太被她按得 “嘶” 了一声，疼得抽了口冷气，鬓角的白发都颤了颤。
旁边的李掌柜媳妇忙道：“前两天下雨，她老人家夜里疼得直哼哼，腿都弯不了，我看着都揪心。”
林夏收回手，看向那片肿胀，声音沉静下来：“水淤在这儿，经络早给堵死了。得先把这水引开，再慢慢疏理筋脉才行。”
她转头看向紧张的李掌柜道：“我这次出来没有携带银针，要是你这儿有银针，现在我就能给老太太先排瘀。”
“林大夫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医馆给你取银针，很快的。”李掌柜闻言交代一句立马出门。
林夏赶紧叫人回来，将需要用到的一些其他东西让他一起带回来。
李掌柜认真记下后便再次出发。
大过年的一般人家忌讳在这喜庆的日子里看病，医馆虽然正常营业，但只安排了一名大夫和学徒值班，其余人都休假去了。
“婆婆，我给你把把脉。”林夏道，眼见老太太要拒绝，她赶紧道：“花一样的价钱可以看不同的部位，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你这孩子。”老太太被她说笑了，便伸出手来。
林夏的指尖搭上老太太腕脉，只觉那脉息细弱如游丝，沉涩不畅，似有淤滞坠着，提不起劲来。
再看她面色蜡黄发暗，眼泡浮肿，按之难起，连指甲盖都泛着青紫 —— 这是气血亏空到了根上，脾阳不足，水湿瘀滞，全是常年劳累拖出来的虚损。
“脉虚涩，气血两亏，还得先补后通。” 她收回手，语气很平静。
因为她的平静，李家两个女人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害怕。
李掌柜很快在医馆中借了一套银针回来。
林夏先用热毛巾给老太太擦了擦膝盖，拿出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消毒，然后看准地方，一下扎进膝盖前的膝眼穴里。
她轻轻捻着针尾，不一会儿，针眼那儿就冒出了点淡青色的小水珠，这就是积在里面的湿浊。
“这针能把湿气引出来。” 她说着，又在膝盖两侧的阳陵泉、阴陵泉各扎了一针，“这两个穴位能通筋脉、帮着排水。”
林夏原本不想解释的，可看李掌柜一脸好学的模样，于是边操作边讲解。
等了一会儿拔针时，针眼处还有点浑浊的水。
林夏捏了点艾绒，隔着姜片放在足三里上点燃，用艾的热气暖化寒湿。
“针灸是通开经络，艾灸是帮着运化，每天弄一次，积水慢慢就下去了。” 她嘱咐道，“扎完针别碰凉水，膝盖得盖好保暖。”
老太太摸了摸膝盖，感觉没那么胀硬了，赶紧点点头。
“舒坦。”老太太声音都变有力了。
李掌柜高兴的夸赞：“林大夫还是你厉害，我要是有你这手艺我能在这条街上横着走。”
这区域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类似的病症，有这一门手艺在身，一辈子吃喝都不用愁，确实是可以在周边横着走了。
“李掌柜不要说笑了。”林夏摆摆手：“婆婆的身体还需要开个药方，你拿纸笔过来，我给你写方子。”
李掌柜本来就是读书人，家中有纸笔，不需要跑到外面去借。
林夏移步到大堂的桌子边上，提笔给老太太开药方。
牛大力、土茯苓、岗稔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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