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空旷,一股混杂着上好松烟墨与名贵檀木的沉厚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历史沉淀的威严。
迎面是一张硕大的紫檀木雕龙书案,占据了视野中心。
案上各类奏折分门别类堆放,书案之后,是一幅占据整面高墙的巨幅锦绣江山图,气魄恢宏。
图之上方,高悬着一面巨大的楠木匾额,上书“国泰安民”四个御笔鎏金大字,在从殿外渗入的晨光照耀下,金光流转。
殿中央摆着一尊古拙的兽首青铜香炉,此时炉中正燃着不知名的御制香料。
袅袅青烟扶摇直上,在这高阔的空间中弥漫。
江绮露立于门口,屏息凝神,一时间竟忘了迈步。
“皇上驾到——”
一声极其高亢,拖曳着尾音的尖锐宣传来。
江绮露迅捷无比地转身,面朝殿门方向,深深垂下头去。
“民女江绮露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一道明黄身影已然出现在殿门口。
旭帝苏骅,龙行虎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之势,迈入殿中。
他并未看跪伏在地的江绮露,径直绕行过香炉,步伐沉稳地落坐于紫檀龙椅之上。
龙袍广袖拂过书案,带起细微的风声。
此刻,御前总管太监宋德躬着身子,捧着一叠显然是新到的奏折,几乎是以小跑的碎步进来,然后将折子无声地放在御案一角,随即无声侍立在一旁。
直到旭帝坐定,那声音才自丹陛之上响起:
“免礼!”
“谢皇上圣恩!”
江绮露依言起身,垂首敛目,姿态恭顺。
她缓缓抬头,视线控制在能清楚看到御案边缘以及帝王膝盖以下的衣物位置。
既显尊敬,又不敢逾矩。
借着这一瞬,她得以初窥这位君主。
他看起来约莫四十,面容冷峻,下颌线条清晰有力。
眉宇轩昂,眼神深邃。
即便只是坐着,那份帝王气度已扑面而来。
在民间,她也曾听闻不少关于这位旭帝的民间传说。
多称颂其勤政爱民,继位后颇多善政,使百姓稍得喘息。
或许他确是一位励精图治的明主?
然而,明主之下的真实心性……谁又能断言?
与此同时,一道更为锐利的目光,亦自御座之上投射下来。
在旭帝眼中,立于殿中的女子,宛如山巅新雪,自有一股清冽之气。
月白素衣衬得她肌肤胜雪,长发简挽,不似京中贵女那般繁饰堆砌,却更显一种洗尽铅华的孤高与从容。
她姿态恭敬,礼数周全,可那双沉静的眼底,却没有丝毫寻常女子面圣时应有的惶恐或期待,仿佛周遭一切皆与她无关。
这份清冷气质,着实与众不同。
然而……
“大胆!御前焉敢抬首直视天颜?!好生放肆!”
侍立御前的宋德尖利刺耳的呵斥声响起。
江绮露在不知不觉的打量中,视线已不如最初的垂视变成了仰视。
她猛然惊醒般再次深深垂首,颈项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克制的微颤:
“皇上恕罪!”
“民女实非有意冒犯天颜!万望陛下宽宥!”
龙椅之上,旭帝唇角微微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的审视目光在她低垂的发顶短暂停留。
他没有立刻叫起,亦未再责问。
只是漫不经心地将视线移开,信手拈起刚呈上的最上面一本奏折,抖开。
然后,开始低头翻阅起来。
然而,那指节分明的手指翻动着纸张,眼角的余光却若有似无地悄然捕捉着阶下那道月白身影猜的每一丝细微反应。
江绮露维持着半跪的姿态,身形如松柏般挺拔,没有丝毫的瑟缩或卑微。
她微微垂首,额前几缕碎发遮挡了眉眼。
时间在香炉升腾的烟缕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御座之上,帝王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你便是江家那个刚一出生,便被送往峣山的小女儿,江绮露?”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那锐利的目光,更是牢牢锁定在阶下那道月白身影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彻底洞穿。
江绮露身形未动,只是将头颅垂得更低了些,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
“回禀皇上,民女正是江绮露,小字棠溪。”
“适才御前失仪,直视天颜,实乃民女自幼长于山野,不识宫中礼法所致。民女惶恐,恳请皇上恕罪!”
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姿态恭谨,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刻入骨髓的教养。
“无妨。”
旭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你自襁褓之中便离了上京,于这宫闱礼数生疏,情有可原。起来吧。”
他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御前总管太监:“宋德,赐座。”
“奴才遵旨!”
宋德公公立刻躬身应诺,动作麻利地搬来一张红木圆凳,轻轻放置在江绮露身侧稍后的位置。
宋德对着江绮露微微颔首,脸上带着宫中内侍惯有的分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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