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闻言,眉头也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圈,一时也拿不出个好主意。
忽然,他脚步一顿,眼睛一亮,看向凤姐:“咱们…可否找薛姨妈一家挪借一些?她家是皇商,家底丰厚,想必能有些余钱。
再说了,当初薛大傻子那桩人命官司,咱们家可是出了大力气的,他们欠着咱们这么大一个人情,如今开口,想必…怎么着也该帮一把吧?”
凤姐听了,眼波流转,心下飞快盘算起来。贾琏这话倒提醒了她。
薛家确实有钱,而且这钱,由王夫人出面去借,最为合适。她自己是不能开这个口的,免得将来落人口实。
当日,凤姐便寻了个由头,去到王夫人房中,未曾开口,先拿着帕子抹起眼泪来,将修建省亲别苑如何缺钱,自己如何左支右绌、焦头烂额的情形,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番。
王夫人一听关乎贾府的脸面和娘娘的体面,心中也是一紧。
她私房里其实有钱,还不少,这些年管家,明里暗里捞的油水颇为可观。
但要让她自己拿出私房钱来填这公中的亏空,她是万万舍不得的。且这钱拿出来,来源不清不楚,反倒惹人怀疑。
凤姐觑着她的脸色,便趁机将找薛姨妈借钱的主意说了出来,低声道:“…太太想,姨太太家是至亲,如今咱们府上遇到这样的大事,她家若能帮衬一把,将来园子修得风光体面,姨太太脸上不也有光?
再者说…当初薛大兄弟那事,咱们府上确是出了力的,这份人情,他们总该记着。由太太您出面去说,既全了亲戚情分,又解了燃眉之急,岂不两全其美?”
王夫人听着,手中佛珠捻动得快了些。她觉得凤姐这话在理。
而且,她心底深处早已将薛宝钗视作未来的儿媳妇,既是自家人,这钱…左口袋进右口袋的事,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将来宝钗过了门,还怕这钱回不来吗?
于是,王夫人便寻了个机会,亲自去梨香院找薛姨妈“闲话”。
她将省亲之事说得如何光宗耀祖,又将修建别苑描绘得如何至关重要,话里话外,暗示着贾府若能借此更上一层楼,对客居在此的薛家亦是百利而无一害…一番话说得天花乱坠,真真画下了一张香气扑鼻的大饼。
薛姨妈也是精明人,岂会不知其中关窍?但考虑到“金玉良缘”的大计,以及确实欠着贾府人情,几番权衡之下,终究还是咬着牙,拿出了十万两银子,算是“借”给贾府应急。
外头风云涌动,银钱往来,算计谋略,都与碧纱厨内的两人无关。
诸葛青与黛玉丝毫不理会那些俗务喧嚣,他们自有他们的乐子。
每日,待黛玉给贾母请过安,应付完必要的礼节,诸葛青便会拉着她,寻个无人注意的时机,如同两只灵巧的猫儿般,悄无声息地爬上潇湘馆附近最高的一处阁楼屋顶。
那里视野极好,恰好能将大半个正在施工的大观园尽收眼底。
初秋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酷烈,变得温煦而明亮,懒洋洋地洒在鳞次栉比的屋顶和忙碌的工地上。
黛玉穿着一件藕荷色缠枝莲纹暗花缎的竖领长袄,领口袖边镶着一圈柔软的风毛,下系一条月白素缎马面裙,整个人清雅得如同枝头初绽的玉兰。
诸葛青则依旧是那身利落的现代卫衣牛仔裤,外面套了件厚外套,与这古色古香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他不知从哪弄来两块厚厚的棉垫子铺在屋瓦上,两人便并肩坐下。
“林妹妹你看,”诸葛青指着下方,“那些人是在移栽那棵老杏树呢,啧啧,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黛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十几个粗壮仆役喊着号子,用粗绳、滚木等物,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棵颇有年头的杏树往规划好的位置挪动。
她轻轻颔首:“听闻为了这园子,移栽了不知多少名贵花木,江南的,塞北的,皆有之。只盼它们能在此处落地生根才好。”
有时,他们一坐便是一整天。看着工匠们垒砌假山,开挖池沼,修建亭台。
诸葛青会凭借自己多出的见识,给黛玉讲解那些她看不懂的施工原理,什么杠杆、滑轮,听得黛玉啧啧称奇,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带着钦佩。
“青大哥懂得真多。”她托着腮,侧头看他,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投下浅浅的阴影,“这些东西,书上从未见过。”
诸葛青得意地一扬下巴:“那是!也不看看你青大哥是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还懂点土木工程!”
黛玉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眼波流转:“偏你爱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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