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效率极高。第二天一早,东街那处大宅子门口就挂上了“清溪贸易商行”的金字招牌。牌匾是连夜请州府名家题的,每个字都镀了金,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唐成三人天不亮就来了,穿着他们最体面的衣服——虽然跟金灿灿那身行头比起来,还是寒酸得像叫花子。
“金师弟这手笔...”唐成仰头看着牌匾,啧啧赞叹,“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
吴阳咽了口唾沫:“这得花多少钱啊...”
唐世唐则盯着门口站着的两个护卫——都是彪形大汉,腰佩长刀,目不斜视。“连看门的都这么威风...”
三人正感慨,金灿灿从里面出来了。
今天他换了身宝蓝色锦袍,领口袖口都用金线绣着云纹,腰间挂了块羊脂玉佩,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三位来得真早,”金灿灿笑容满面,“进来吧。”
宅子里面已经焕然一新。前院改成了店面,摆着各色货品:绸缎、瓷器、茶叶、香料...琳琅满目。后院是仓库,堆满了木箱。侧院盖了排厢房,是伙计们的住处。
“以后三位就住这里,”金灿灿指着一间厢房,“条件简陋,委屈三位了。”
“不委屈不委屈!”唐成赶紧说,“比织造坊好多了!”
金灿灿点点头,领着他们进了正堂。
堂上坐着几个人,都是生面孔。
“介绍一下,”金灿灿说,“这几位是商行的管事。这位是账房刘先生,这位是采办王掌柜,这位是船队李把头。”
三人赶紧行礼。
刘先生是个精瘦老头,戴副眼镜,手里永远拿着算盘。王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笑眯眯的,一看就是个生意人。李把头则是个黑脸汉子,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跑船的。
“三位既然来了商行,就要守商行的规矩,”金灿灿正色道,“从今天起,你们是学徒。唐成,你跟刘先生学管账。吴阳,你跟王掌柜学采办。唐世唐...你暂时跟着李把头,学学货运。”
三人面面相觑。
分开了?
“金师弟,”唐成试探着问,“咱们三个...不能在一起?”
“在一起?”金灿灿笑了,“唐师兄,你是来学本事的,还是来叙旧的?分开学,才能各有所长。将来商行做大了,你们各管一摊,不好吗?”
这话说得有理,三人不好反驳。
“那...工钱呢?”吴阳小声问。
“学徒期,包吃住,每月五百文,”金灿灿说,“等出了师,正式管事,月钱二两起。”
五百文!
三人脸都垮了。
他们在织造坊做工还债,好歹一个月还能拿一两工钱呢!
“嫌少?”金灿灿挑眉。
“不不不!”唐成赶紧说,“五百文...挺好!挺好!”
金灿灿点点头:“那就这样。刘先生,带唐成去账房。王掌柜,带吴阳去库房。李把头,唐世唐交给你了。”
三人被各自领走。
唐成跟着刘先生去了账房。账房里堆满了账本,空气中弥漫着墨水和纸张的味道。
“唐公子,”刘先生推了推眼镜,“管账最要紧的是细心。这是上个月的进出账,你先看看,熟悉一下。”
唐成接过账本,翻开一看,头都大了。
密密麻麻的数字,各种名目:进货价、出货价、运费、税费、损耗...
“刘先生,这...这怎么看?”
“慢慢看,”刘先生面无表情,“看懂了,再跟我说。”
说完,自顾自算账去了。
唐成硬着头皮看,看了半天,只看出个大概:商行上个月进货花了三千两,卖货收入四千两,毛利一千两。扣除各种费用,净赚...五百两。
一个月赚五百两!
唐成倒吸一口凉气。
金灿灿说每年赚几万两,看来是真的!
他眼睛亮了。
要是自己能学会管账,将来...
正想着,刘先生突然说:“唐公子,去库房领十刀纸来。”
“啊?哦...”
唐成放下账本,去了库房。
库房在王掌柜那。唐成去的时候,吴阳正在搬箱子。
“唐师兄!”吴阳满头大汗,“你怎么来了?”
“领纸。”唐成看着他,“你这是...”
“王掌柜让我清点库存,”吴阳苦着脸,“这库房这么大,货物这么多,我得点到什么时候?”
唐成同情地拍拍他,领了纸回去了。
账房里,刘先生接过纸,又开始算账。唐成在旁边看着,想学点门道,但刘先生算得飞快,他根本看不懂。
“刘先生,您这算盘打得真快...”
“熟能生巧。”刘先生头也不抬。
唐成讪讪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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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唐世唐跟着李把头去了码头。
清溪码头停着几艘货船,都是金灿灿的。船不算大,但保养得很好。
“唐公子,”李把头指着船,“以后你就负责跟船。装货、卸货、点数、记账...都要学。”
“跟船?”唐世唐一愣,“要去...外地?”
“当然,”李把头说,“贸易商行,货不走起来,怎么赚钱?过几天有船去杭州,你跟着去。”
唐世唐心里打鼓。
他哪坐过船?听说江上风浪大,还会晕船...
“李把头,我...我有点怕水...”
“怕水?”李把头瞪眼,“怕水来商行做什么?回家织布去!”
唐世唐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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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三人在饭堂碰头。
饭堂在后院,摆了十几张桌子。伙计们都来吃饭,熙熙攘攘的。
三人的饭跟伙计们一样——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一碗菜汤。
“就吃这个?”吴阳看着手里的馒头,欲哭无泪。
“知足吧,”唐成叹气,“好歹有得吃。”
唐世唐更是没胃口——他还在想跟船的事。
“三位吃得还习惯吗?”金灿灿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端着碗白米饭,上面还盖着红烧肉。
三人看着那碗红烧肉,咽了口唾沫。
“习惯...习惯...”唐成干笑。
“那就好,”金灿灿坐下,“商行刚开张,条件简陋些。等生意做起来,给大家改善伙食。”
“金师弟,”唐成小心翼翼地问,“咱们商行...主要做什么生意?”
“什么都做,”金灿灿边吃边说,“江南的丝绸、茶叶,北方的皮货、药材,海外的香料、宝石...只要赚钱,都做。”
“那...利润怎么样?”
“看行情,”金灿灿说,“好的时候,一船货能赚一千两。不好的时候...也亏过。”
“亏过?”
“做生意哪有只赚不亏的?”金灿灿笑道,“上个月从广州进了一批香料,路上遇风浪,船进水,香料全泡了,亏了八百两。”
八百两!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吴兄入股的三成...”唐成试探着问。
“那是干股,”金灿灿解释,“只分红,不担风险。赚了有份,亏了不用赔。”
“这么好?”吴阳眼睛亮了。
“当然,”金灿灿看了他一眼,“吴兄是县令,咱们商行在清溪县做生意,少不了县衙照应。给点干股,应该的。”
三人心里不是滋味。
吴良什么力都没出,白拿三成干股。他们累死累活,才五百文...
“金师弟,”唐成厚着脸皮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转正?转正了...能不能也...有点干股?”
金灿灿笑了:“唐师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把本事学扎实了,干股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端着碗走了。
三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觉得...”吴阳小声说,“金灿灿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以前他多老实啊,跟在咱们屁股后面算账,”吴阳说,“现在...你看他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人发财了,自然不一样,”唐成叹气,“咱们得巴结着点。”
“怎么巴结?”
唐成眼珠一转:“咱们得...做出点成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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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唐成回到账房,开始认真看账本。他本来脑子就不笨,只是没认真学。现在下决心,还真看出些门道。
他发现,商行的进货价,比市价低两成。出货价,比市价高一成。这一进一出,就是三成的利。
“刘先生,”他问,“咱们的进货价怎么这么低?”
刘先生看了他一眼:“东家有门路。”
“什么门路?”
“不该问的别问。”
唐成碰了一鼻子灰,但心里更痒了。
要是能知道这“门路”...
另一边,吴阳在库房清点时,发现了一些“特别”的货物——几个木箱上贴着“贡品”的封条。
“王掌柜,”他问,“这些是...”
“不该问的别问。”王掌柜也是这句话。
吴阳心里打鼓。
贡品?难道是...走私?
唐世唐那边更离谱。李把头让他整理船上的货物清单,他发现有些货根本没登记——比如几箱没贴标签的瓷器,还有几袋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
“李把头,这些...”
“不该问的别问!”
三人碰头时,交流了各自的发现。
“我觉得...”唐世唐压低声音,“金师弟这生意...不太干净。”
“废话,”唐成说,“正经生意能赚这么多钱?”
“那咱们...”
“咱们装作不知道,”唐成说,“等咱们混熟了,摸清门路,也...”
他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三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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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商行接了个大单——州府衙门要采购一批办公用品:纸张、笔墨、桌椅...总价五百两。
金灿灿把这事交给了唐成三人。
“这是商行第一单官家生意,”金灿灿说,“做好了,以后不愁没生意。做砸了...三位就回织造坊去吧。”
三人压力山大。
唐成负责报价,吴阳负责采购,唐世唐负责送货。
唐成算了一下:纸张市价五文一张,他们进货价三文;笔墨市价一两一套,进货价六钱;桌椅市价二十两一套,进货价十二两...
总成本大概三百两。报价五百两,能赚二百两。
“咱们...报多少?”唐成问。
“报五百五,”吴阳说,“多赚五十两!”
“可金师弟说了报价五百...”
“咱们就说...原材料涨价了!”唐世唐出主意,“现在不说,等交货时再说,他们还能不要?”
三人一合计,觉得可行。
于是报价单上写了五百五十两。
州府那边很快就批了——官家采购,向来不问价。
吴阳去采购时,又动了心思。纸张买最便宜的,笔墨买次品,桌椅...买旧的翻新。
“这样成本能压到二百两,”他算账,“咱们报五百五,能赚三百五!比金师弟预计的还多赚一百五!”
“可质量...”唐世唐担心。
“官家采购,谁在乎质量?”吴阳嗤笑,“能用就行。”
三人就这么干了。
交货那天,州府的师爷来验收。看了看货,皱了皱眉:“这纸...怎么这么薄?”
“这是新工艺,”唐成硬着头皮解释,“轻薄耐用。”
“这笔...怎么掉毛?”
“这是...狼毫笔,掉毛正常...”
“这桌椅...怎么有虫眼?”
“这是...仿古工艺!现在流行!”
师爷将信将疑,但货已送到,也不好退,只能收了。
三人拿着五百五十两的银票,兴高采烈地回商行交差。
金灿灿接过银票,看了看,又看了看交货单,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三位,”他缓缓开口,“报价单上写的...是五百两吧?”
三人心里一咯噔。
“金师弟,那个...原材料涨价了...”唐成解释。
“涨价了?”金灿灿冷笑,“那为什么进货价没涨?”
三人傻眼了。
金灿灿怎么知道进货价?
“州府那边已经来人了,”金灿灿继续说,“说纸张一写就破,笔墨没法用,桌椅坐塌了...要退货,还要赔钱。”
三人脸都白了。
“金师弟...我们...”
“三位,”金灿灿站起身,“商行刚开张,你们就给我捅这么大篓子。州府的生意做不成是小,坏了商行的名声是大。”
“我们...我们也是想多赚点...”
“多赚点?”金灿灿笑了,“多赚的那五十两,你们打算怎么分?”
三人不敢说话。
“这样吧,”金灿灿坐下来,“这事我替你们摆平。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三位以后...就老老实实做学徒。别再动歪心思。”金灿灿看着他们,“能做到吗?”
“能!能!”
三人连连点头。
金灿灿摆摆手:“下去吧。”
三人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等他们走了,金灿灿才拿起那张五百五十两的银票,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三个蠢货...”
他把银票收好,对刘先生说:“去州府打点一下,花个五十两,把这事平了。”
“是。”
刘先生去了。
金灿灿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院子。
唐成三人正在院子里干活,灰头土脸。
“吴兄啊吴兄,”他喃喃自语,“你这几个兄弟...还真是...”
“一如既往的蠢。”
他笑了。
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县衙里,吴良正在听师爷汇报。
“老爷,金公子那商行...接了个州府的单子,好像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货不对板,州府要退货。”
吴良心一沉:“那...金贤弟那边...”
“金公子已经去处理了,应该没事。”
吴良松了口气。
“不过...”师爷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送货的是...唐成他们。”
吴良眼前一黑。
又是他们!
“这三个...三个祸害!”他气得发抖,“到哪都能惹事!”
“老爷息怒,”师爷劝道,“金公子既然用他们,自有分寸。”
吴良叹气。
是啊。
金灿灿既然用他们,应该...有把握吧?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而商行里,唐成三人正在受罚——金灿灿罚他们打扫一个月厕所。
三人拿着扫帚,对着茅房,欲哭无泪。
“金灿灿...也太狠了...”吴阳抱怨。
“别说了,”唐成叹气,“咱们理亏。”
“可那五十两...他肯定自己吞了!”唐世唐小声说。
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想法。
金灿灿...
也不是什么好人。
等他们摸清门路...
三人眼里闪过同样的光。
而金灿灿,正站在楼上,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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