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悦来客栈地字一号房。
桌上杯盘狼藉,鸡骨头鱼刺堆成了小山。三坛女儿红已经空了,唐成、唐世唐、吴阳三人喝得东倒西歪。
“来来来…再干一杯!”吴阳举着酒杯,舌头都大了,“为了…为了金贤弟!啊呸!为了金傻子!”
三人哄堂大笑。
唐世唐搂着陪酒姑娘小红,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小宝贝儿…你说,那金灿灿现在在干嘛?”
小红娇笑:“肯定在街上要饭呗!爷,您再喝一杯!”
“喝!喝!”唐世唐一饮而尽,手不老实地往小红怀里摸。
唐成还算清醒些,他看着两人丑态百出,心里冷笑。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是下午从药铺买的蒙汗药。趁吴阳起身撒尿的功夫,悄悄倒进他的酒壶里。
“吴兄,”唐成举起酒杯,“咱俩再喝一个!要不是你联络漕帮,这事成不了!”
吴阳正搂着另一个姑娘小翠啃脖子,闻言回头,豪爽地一摆手:“唐兄客气!都是兄弟!”
他接过唐成递来的酒,看都不看就灌了下去。
唐成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唐世唐看在眼里,没吭声,心里却打起小算盘:唐成这是要动手了?那他那一万五千两…
酒过三巡,吴阳开始不对劲了。
“我…我怎么这么困…”他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
“吴兄喝多了。”唐成扶住他,“来,我扶你去休息。”
他把吴阳扶到隔壁房间,放在床上。吴阳嘴里嘟囔着:“小翠…我的小翠…”很快就打起呼噜。
唐成迅速搜身——怀里有个钱袋,里面是一万五千两的银票,还有几十两碎银子。他全部拿走,又把空钱袋塞回去。
回到雅间,唐世唐正等着他。
“得手了?”唐世唐挑眉。
唐成拍拍胸口:“一万五,到手。”
“那…”唐世唐搓着手,“唐兄,咱们说好的…”
“放心。”唐成掏出两张银票,各五千两,“这是你的。剩下的五千两,我得留着打点。”
唐世唐接过银票,心里却不信:一万五,就分我五千?骗鬼呢!
但他脸上堆笑:“多谢唐兄!”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唐世唐借口撒尿,溜到隔壁房间。他盯着熟睡的吴阳,眼珠一转:唐成能下药,我就不能?
他掏出一个小纸包——是从青楼老鸨那儿买的春药,据说药效极猛。本来是想自己用的,现在…
他把药倒进酒壶,晃了晃,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雅间。
“唐兄,再喝点?”唐世唐热情地倒酒。
唐成不疑有他,接过来就喝。酒一下肚,就感觉不对劲——浑身燥热,心跳加速。
“这酒…”
“怎么了唐兄?”唐世唐一脸“关切”,“脸这么红?喝多了?”
唐成咬牙:“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没什么啊!”唐世唐一脸无辜,“就是普通的酒…哎呀唐兄,你怎么流鼻血了?”
唐成感觉鼻子一热,伸手一摸,果然是血。不止鼻子,连眼睛、耳朵都开始发热。
“你…”他指着唐世唐,话没说完,就感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唐世唐迅速搜身——好家伙!不止刚才那一万五,还有唐成自己那份一万五!加起来三万两!
“发了发了!”他兴奋得手抖。
但唐世唐不傻。他知道唐成醒来肯定不会放过他,吴阳醒了也不会善罢甘休。怎么办?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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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吴阳被一盆冷水泼醒。
“谁他妈…”他睁开眼,看见唐成满脸是血地站在床边,眼神凶狠。
“吴阳!”唐成咬牙切齿,“我的钱呢?!”
“什么钱?”吴阳一脸懵。
“还装!”唐成一脚踹在吴阳肚子上,“老子的一万五千两!还有你的一万五千两!是不是你拿的!”
吴阳疼得蜷缩起来:“我…我没有啊!我睡着了…”
“睡着了?”唐成冷笑,“那我的钱怎么没了?这屋里就咱们仨!唐世唐人呢?”
吴阳这才发现唐世唐不见了。他摸摸怀里——钱袋空了!
“我的钱!我的钱也没了!”吴阳惨叫,“是唐世唐!肯定是唐世唐!”
“放屁!”唐成不信,“你俩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
两人越说越激动,动起手来。唐成虽然被春药折腾得不轻,但胜在清醒;吴阳刚醒,脑袋还迷糊,很快就被按在地上。
“说!钱在哪儿!”唐成掐着吴阳脖子。
“真…真的是唐世唐…”吴阳翻白眼。
就在这时,房门被踹开了。
四个衙役冲进来,领头的班头大喝:“住手!光天化日,竟敢在客栈斗殴!”
唐成和吴阳都愣了。
班头走到吴阳面前,上下打量:“你就是吴阳?”
“我…我是…”
“有人举报你参与私盐走私!”班头一挥手,“带走!”
“什么?!”吴阳傻眼,“我没有啊!”
“没有?”班头冷笑,“证据确凿!金氏商行私盐案的账册上,有你的签字画押!还想抵赖?”
吴阳脑子“嗡”的一声——他想起来了,那些账册,是唐成让他签的,说是“例行公事”…
他猛地看向唐成,眼中喷火:“是你!你陷害我!”
唐成也懵了——他没有举报吴阳啊!难道是…
唐世唐!
“带走!”班头不容分说,把吴阳拖了出去。
唐成瘫坐在地,脑子里一片混乱。钱没了,吴阳被抓了,唐世唐跑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找唐世唐算账。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掌柜的带着两个伙计堵在那儿。
“客官,”掌柜的皮笑肉不笑,“房钱、酒钱、姑娘钱,一共二十五两。付了钱再走。”
唐成摸怀里——空空如也。
“我…我钱被偷了…”他艰难地说。
“被偷了?”掌柜的脸一沉,“那就是想吃白食了?来人,搜身!”
两个伙计冲上来,把唐成按倒在地,从头到脚搜了一遍——确实没钱。
“妈的,穷鬼!”掌柜的啐了一口,“没钱还敢点姑娘喝花酒?打!打完了扔出去!”
拳头像雨点般落下。唐成抱着头,心里把唐世唐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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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县衙大牢。
吴阳被推进牢房,摔了个狗吃屎。他爬起来,抓着栏杆喊:“冤枉!我冤枉啊!”
“喊什么喊!”狱卒一棍子敲在栏杆上,“进了这儿,就没冤枉的!”
吴阳缩回头,蹲在墙角。牢房里还有三个犯人,都冷冷地看着他。
“新来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犯人开口,“犯了什么事?”
“我…我被陷害了…”吴阳哭丧着脸。
“谁陷害你?”
“唐世唐!那个王八蛋!偷了我的钱,还举报我…”吴阳越说越气,“等老子出去,非扒了他的皮!”
“唐世唐?”刀疤脸若有所思,“是不是那个长得贼眉鼠眼,喜欢调戏丫鬟的家伙?”
“对对对!就是他!”吴阳像抓住救命稻草,“大哥认识他?”
“何止认识。”刀疤脸笑了,“他上个月调戏我妹妹,被我打断了两根肋骨。没想到跑这儿来了…”
吴阳眼睛一亮:“大哥!你帮我出去!我帮你报仇!”
“帮你出去?”刀疤脸打量他,“你算老几?”
“我…”吴阳一咬牙,“我有钱!一万五千两!虽然现在被偷了,但只要找到唐世唐…”
“一万五?”刀疤脸眼睛亮了,“真的?”
“千真万确!”
“好!”刀疤脸一拍大腿,“等我出去,咱们一起找那小子!钱对半分!”
“没问题!”
两人达成协议。吴阳心里稍安,但随即又发愁:怎么出去呢?
而此刻,清溪县西城门外,唐世唐正背着包袱,急匆匆赶路。
他怀里揣着三万两银票,心里美滋滋的。
“唐成啊唐成,吴阳啊吴阳,”他自言自语,“你们就在那儿狗咬狗吧!老子去江南逍遥快活!”
他想起小红柔软的腰肢,想起小翠娇媚的笑脸,决定到了江南,先买两个丫鬟,要双胞胎…
正做着美梦,忽然脚下一滑,“扑通”摔进路边的水沟里。
“妈的!”他骂骂咧咧爬起来,一摸怀里——钱袋湿了!
他赶紧掏出来看,还好银票是防水的,没湿透。但碎银子掉了几块进水沟,捞不到了。
“晦气!”唐世唐啐了一口,继续赶路。
他不知道,他怀里那些银票,早就被唐成做了记号——每张背面都用米汤写了小小的“唐”字,遇水才会显现。
而此刻,悦来客栈后巷,唐成被扔在垃圾堆旁,浑身青紫。
他挣扎着爬起来,眼神阴毒。
“唐世唐…吴阳…”他咬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雪又下起来了,落在他的伤口上,冰冷刺骨。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小心火烛?
唐成冷笑。他现在想的,可不是小心火烛。
他要放火。
把所有人都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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