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还腻在背上,冰凉地贴着衬衫,像第二层皮肤,提醒着刚才目睹的一切并非幻觉。
马权瘫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撬棍木柄上粗糙的裂纹。
那东西…那快得只剩残影的东西,它的嘶啸声似乎还烙在耳膜上,每一次回响都让心脏像被冰冷的手攥紧,骤停一拍。
窗外,夕阳正把天空染成一种不祥的橘红色,给这片死寂的废墟镀上最后一层虚假的暖意。
楼下游荡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扭曲变形,更显诡异。那只“迅尸”——
他(马权)脑子里给它安了这个名字——
早已消失不见,但它带来的恐惧,却像病毒一样在这片空间里弥漫开来,无孔不入。
蜷缩在这里,等死吗?
这个念头冰冷地滑过脑海,带来一阵战栗。
办公室的门和文件柜,能挡住那种力量的冲击吗?
他(马权)几乎能想象那东西用怎样可怕的速度和力量撞破这可怜的屏障,然后将……
他(马权)猛地闭上眼,用力甩头,试图驱散那画面。不能想。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另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到的浮木,猛地撞进心里。
小雨。
他(马权)的小雨还在学校。
那个现在看起来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地方。
她会不会也遇到了…那种东西?
她那么瘦小,跑八百米都喘,体育成绩老是勉强及格……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弯下腰去。
恐惧依旧存在,甚至因为想到了女儿而变得更加尖锐,但另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正在压倒它——
一种近乎绝望的焦灼。
他(马权)必须出去。
必须找到她。
无论外面有什么。
这个决心像一针强心剂,虽然无法驱散恐惧,却给了他动弹的力量。
他(马权)深吸了几口气,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和灰尘的味道,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死在这里,或者冲出去被瞬间杀死,都毫无意义。
他(马权)需要计划。一个能让他活着走到小雨身边的计划。
他(马权)的动作有些僵硬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
桌面上还摊着几份没来得及处理的报表,旁边放着一支廉价的中性笔和一个便签本。
他(马权)粗暴地将报表扫到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现在,这些代表着过去生活的东西,一文不值。
他(马权)又翻找了几下,从一个抽屉角落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外卖宣传单。
背面是模糊的市区简略地图,范围很小,只覆盖了周边几条街,但总好过没有。
把地图摊平,压上那半瓶矿泉水。
笔尖悬在纸面上,微微颤抖。
从哪里开始?
目标。
最终目标永远是那个:
经纬路,市第七中学。他用笔在学校大概的位置上狠狠画了一个圈,力道几乎戳破纸背。
那不是一个地名,那是他心脏还能跳动的唯一理由。
然后,是起点。
他(马权)所在的这栋写字楼——“创业大厦”。
两者之间,隔着整整十二个街区。
在以前,开车不堵的话也就二十分钟。
现在,这段路无异于穿越地狱。
他(马权)的目光落在地图代表的这片区域,第一次不是以职员的角度,而是以一个求生者的本能来观察。
每条街道,每个路口,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
威胁。
他(马权)必须把所有威胁都考虑进去。
最大的,不再是那些慢吞吞的行尸了。
他(马权)在地图边缘空白处用力写下一个词:
“迅尸”,并在下面狠狠划了两道线。
速度极快,攻击性强,感官未知。
应对策略?
他(马权)停顿了很久,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绝对不能正面冲突。
如何提前发现?
听声音?
那种独特的嘶啸?
看移动?
它的速度本身就是警告。躲避?
狭小空间是否限制它的冲刺?
制造障碍?
烟火?
噪音引开?
一个个念头冒出来,又因为信息太少而被自我否定。
未知,是它最可怕的地方。
然后是普通行尸。数量庞大。
主要靠听觉,或许还有嗅觉?
视觉较差。
应对策略:
潜行,规避。
不得已时,精准打击头部,快速脱离。避免缠斗,避免被包围。
环境障碍。
堵塞的街道(画叉),火灾区域(画火焰标志),可能的倒塌建筑(标记问号)。
这些需要绕行,但也可能提供意外的掩护或藏身点。
其他幸存者?
他(马权)犹豫了一下,写下了这个词,又打了个问号。
可能是帮手,更可能是…麻烦。
资源争夺,陷阱,或者单纯的疯狂。
暂时视为不可预测因素,保持距离,高度警惕。
资源。
他打开背包,再次清点:
三瓶半水,五包压缩饼干,几块巧克力棒,一小瓶止痛药,一盒所剩无几的抗生素。
武器:
一根撬棍,一把美工刀。
这就是他穿越地狱的全部家当。他需要更多。
水,高能量食物,药品,特别是…更可靠的武器。
他(马权)的目光在地图上搜索。
记忆和观察开始重叠。
街角那家“惠民便利店”应该被洗劫过了,但或许还有遗漏?
斜对面的“老百姓大药房”,防盗门看起来很结实,也许还没被破开?
还有沿途那些小餐馆、办公楼…都可能藏着补给,也同样可能藏着死亡。
路线。
这是最烧脑的部分。
主干道肯定不能走,尸群密集,而且…可能是那东西的狩猎场。
他(马权)需要选择小路,巷子,甚至可能需要穿越某些建筑内部。
他(马权)的笔开始在地图上移动,画出一条极其曲折的线:
从大厦后巷出发,向西进入老旧居民区,利用那里复杂的地形和大量障碍物;
绕过那个总是堵车的十字路口;
从“康乐小区”内部穿行,避开临街店铺;
如果可能,尝试进入药房…
每画出一段,他都能想象出其中潜藏的危险。
那个巷子够窄吗?
能限制那东西吗?
那个小区里会不会有尸群?
药房的门还能进去吗?
计划的脆弱性让他感到窒息。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尤其是…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暮色渐浓。
那只迅尸,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计划的每一寸线路上空。
他(马权)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几乎想把笔扔掉。
“爸,注意安全。”
女儿短信里的那句话,毫无征兆地再次浮现。
当时他觉得是孩子的啰嗦,现在却成了支撑他全部意志的基石。
他(马权)猛地喘了口气,眼神重新聚焦在地图上。
不能放弃。
必须有一个计划。
哪怕它漏洞百出,也比坐以待毙强。
他(马权)开始标注时间。
白天行动,视野好,但行尸相对活跃,而且…那东西在白天似乎也更频繁?
晚上,行尸可能稍迟钝,依赖听觉,但视野极差,更容易迷路,更容易制造意外声响…而且,谁知道那东西夜晚会不会更活跃?
权衡再三,他艰难地决定:
拂晓出发。
借助第一缕天光,希望能兼顾一点视野和相对安静的环境。
他(马权)还需要…信号。
给小雨的信号。
如果他成功了,到了学校,怎么让她知道?
如果他失败了…他拿起那张便签纸,翻到空白一面。
笔尖悬停,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写下寥寥几字:
“小雨,爸爸爱你。
想办法活下去。”
他(马权)把纸条折成最小的方块,塞进贴身的衬衫口袋,紧挨着那张冰冷的手机。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向后靠在椅背上。
窗外最后的天光正在消失,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桌上那张画满标记的地图,像一张通往地狱的导览图。
恐惧依旧冰冷刺骨。
计划依旧漏洞百出。
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马权)拿起最后小半瓶水,拧开,没有喝,只是用瓶身冰了冰滚烫的额头和眼眶。
然后,他强迫自己撕开一包压缩饼干,机械地、艰难地往下咽。
他(马权)需要体力。
需要休息。
明天,无论计划多么粗糙,无论前路多么绝望,他都必须踏出这扇门。
为了小雨。
他(马权)抱紧撬棍,在彻底降临的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等待着黎明到来,或者说,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办公室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传来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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