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张狂带着两百名精心挑选出来的悍卒,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狼群,在后军斥候的引领下,悄无声息地绕过了王庭大军的外围哨卡,借着起伏的地形和稀疏的灌木丛,向着西南方向疾行。
他们人人轻装,只携带了短兵、弓弩和引火之物。张狂胸口裹着厚厚的布带,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死死盯着前方向导的背影。他身后的士兵们,虽然面带疲惫,眼神却同样凶狠,他们是黑山营最锋利的獠牙,是习惯了在绝境中撕咬的野兽。
“还有多远?”张狂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后军都尉。
“绕过前面那个矮坡,再走五里就是。”都尉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偏营建在一处背风的洼地里,外围只有简单的木栅,巡逻队半个时辰一趟。但营内具体布防,我们也不清楚。”
“够了!”张狂舔了舔嘴唇,“管他里面是龙潭还是虎穴,老子今天都要给他捅个窟窿!”
队伍沉默地加速,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衣甲摩擦声融入夜风。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远处营火传来的淡淡烟味。
与此同时,狼首山谷北面的王庭主营,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巴特尔烦躁地踱着步,厚重的战靴踩在羊毛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连续两日的强攻,伤亡远超预期,却连那道该死的土墙都没能踏平,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憋屈和愤怒。
“将军,士兵们都很疲惫,是否明日暂缓进攻,休整一日?”一名副将小心翼翼地建议。
“休整?”巴特尔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凶狠地瞪过去,“给里面的蝼蚁喘息之机吗?他们比我们更累!传令下去,后半夜再组织一次佯攻,我要让他们连合眼的机会都没有!”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狼首山谷的位置:“李铮……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他完全不知道,一柄致命的尖刀,已经悄然抵近了他相对脆弱的腰肋。
野火原西南,王庭偏营。
这里的气氛远比主营松懈。营地点缀着零星的火堆,大部分士兵已经入睡,只有少数巡逻队抱着长矛,无精打采地沿着木栅走动。营地里堆满了如同小山般的粮草和从各处部落“征收”来的皮货,更远处圈起来的围栏里,数万头牛羊挤在一起,发出此起彼伏的哞叫。营地一角,刚刚卸车的木箱堆砌着,里面是崭新的弓弩和箭簇。
守将是一名身材肥胖的千夫长,名叫哈尔巴拉,靠着家族关系才坐上这个位置。他刚刚享用完一只烤羊腿,正打着饱嗝,在自己的大帐里搂着抢来的女奴饮酒作乐,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张狂的队伍如同幽灵般潜伏到了营地外围的阴影里。
“他娘的,防守果然稀松。”张狂透过木栅的缝隙观察着营地内部,独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都听好了!老子带一队人从东面摸进去,先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和军械!你,”他指向后军都尉,“带剩下的人,等火起之后,用弓箭覆盖射击营帐区域,制造混乱!然后立刻向西北方向的风啸旧牧场撤退,沿途多留痕迹!”
“明白!”后军都尉重重点头。
“行动!”
张狂低吼一声,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过并不高的木栅,身后数十名最精锐的好手紧随而入。他们借着帐篷和物资堆的阴影,迅速而无声地向着营地中央那些巨大的粮草垛和军械箱摸去。
巡逻的士兵打着哈欠从附近走过,丝毫没有察觉死亡已经擦肩而过。
很快,张狂等人抵达了目标区域。浓烈的草料和桐油气味扑面而来。
“散开!点火!”张狂做了个手势。
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掏出火折子和浸了油脂的布团,熟练地引燃,塞进粮草垛的底部和军械箱的缝隙中。
初时只是几点微弱的火苗,但在夜风的助长下,火苗迅速舔舐着干燥的草料和木材,发出噼啪的声响,浓烟开始升腾!
“着火了!粮草着火了!”终于有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异常,惊恐地大叫起来!
瞬间,整个偏营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炸开了锅!
“敌袭!敌袭!”
“快救火!”
睡梦中的士兵被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营帐,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顿时乱作一团。有人试图去拿武器,有人慌不择路地跑去打水,更多的人则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放箭!”营地外,后军都尉看到火起,立刻下令!
嗖嗖嗖!
一波密集的箭雨从黑暗中袭来,精准地覆盖了营帐最密集的区域!许多刚刚冲出来的王庭士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地。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张狂带着人在火海中穿梭,见到惊慌失措的士兵就砍,遇到试图组织救火的军官就射,将混乱推向极致!他手中的弯刀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
“痛快!哈哈!痛快!”张狂浑身浴血,状若疯魔,胸口的伤势仿佛都已感觉不到疼痛。
大火越烧越旺,很快就吞没了大半粮草和那批崭新的军械,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夜空都映成了橘红色!受惊的牛羊撞破了围栏,在营地内外疯狂奔逃,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哈尔巴拉千夫长提着裤子,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不堪地逃出着火的营帐,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面无人色,语无伦次地喊道:“顶住!给我顶住!是哪个部落来袭?!”
没有人能回答他。黑暗中只有敌人的冷箭和熊熊燃烧的烈焰。
“将军!火势太大,控制不住了!袭击者人数不明,我们损失惨重!”一名满脸烟灰的百夫长跑来汇报。
“撤!快撤!”哈尔巴拉终于反应过来,保命要紧,也顾不上什么粮草军械了,在亲兵的保护下,骑上马就想往主营方向逃。
张狂远远看到那个肥胖的身影想要逃跑,独眼一眯,抓起地上一张不知谁丢弃的长弓,搭上一支箭,手臂肌肉贲张,弓弦瞬间拉满!
“给老子留下!”
咻!
箭矢如同流星,穿透混乱的人群和烟雾,精准地没入了哈尔巴拉的后心!
肥胖的千夫长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栽落,当场毙命!
主将一死,偏营守军彻底崩溃,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撤!”张狂见目的已经达到,毫不恋战,立刻下令撤退。
两百人的队伍如同来时一样,迅速脱离战场,借着夜色和混乱,向着西北方向的风啸旧牧场遁去,沿途故意丢弃了一些带有风啸部落标记的箭囊和破旧皮甲。
当巴特尔被西南方向那映红夜空的巨大火光和隐隐传来的骚动惊动,派出斥候查明情况时,看到的只有一片狼藉的偏营废墟、烧成白地的粮草军械、遍地尸体和惊逃的牛羊,以及那个被一箭穿心的守将哈尔巴拉。
“废物!一群废物!”巴特尔在主营中气得暴跳如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两千人!连个偏营都守不住!是谁干的?!是不是赫连勃勃那个老狐狸?!”
“将军,在现场发现了这个……”一名斥候战战兢兢地呈上几支带有风啸部落独特羽翎的箭矢和一个破旧的、绣着风啸狼头标记的皮囊。
巴特尔一把抓过箭矢,看着那熟悉的标记,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赫连勃勃!你敢阴我!!”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传令!前军停止对山谷的进攻!集结血狼卫和右翼所有骑兵,随我踏平风啸部落!”
“将军!不可啊!”一名老成持重的副将连忙劝阻,“这可能是李铮的诡计!故意嫁祸风啸,引我们分兵!”
“放屁!”巴特尔此刻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指着西南方向吼道,“除了风啸,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动我的偏营?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证据确凿!不灭了风啸,我如何统领北疆各部?!立刻执行军令!”
很快,王庭主营躁动起来,大批精锐骑兵在巴特尔的亲自率领下,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冲天怒气,径直朝着风啸部落的方向扑去!对狼首山谷的围攻,瞬间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山谷墙头,李铮远远望着西南方向那逐渐暗淡下去的火光,以及北方主营突然调动的兵马,紧绷了数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冷笑。
火,烧起来了。棋局,已乱。
接下来,该他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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