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汽尚未散去,空气中却已充满了剑拔弩张的肃杀。温暖的池水与冰冷的杀意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陈旦捂着肋下火辣辣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光洁的白玉地砖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他半跪在池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野狗,却又龇着牙,警惕地盯着池中那位煞星。
楚钰——从周围迅速涌入的侍卫那惊恐的称呼中,陈旦得知了这位煞星的名字——依旧站在齐腰深的温水中,绝美的脸上寒霜密布。她没有急于遮掩身体,那双清冽的眸子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死死锁定着陈旦,尤其是他那只紧握着的右手。后羿弓依旧被她握在手中,弓弦上金光微闪,显然并未完全放弃攻击的打算。
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箭偏转,让她心生忌惮。能干扰后羿弓锁定的,绝非寻常手段。这个看起来如同乞丐般狼狈、修为低微到几乎感应不到的男人,身上透着诡异。
“拿下!”
楚珏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早已将浴池围得水泄不通的宫廷侍卫们闻令而动,刀剑出鞘的铿锵声瞬间响成一片!至少十数把闪烁着寒芒的兵刃同时指向了陈旦,强大的气血之力混合着肃杀之气压迫而来。这些侍卫显然都是精锐,个个太阳穴高鼓,眼神锐利,动作整齐划一。
陈旦头皮发麻。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还是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军!他下意识地想举起双手表示无害,但一动就牵扯到肋下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变形,反而更像是在挣扎。
“放肆!还敢反抗!”一名侍卫头领模样的壮汉厉喝一声,手中长枪一抖,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刺陈旦肩头,意在制服而非击杀,但力道也足以碎骨断筋!
陈旦瞳孔一缩,死亡的威胁再次降临!他体内那点微薄的、来自噬魂藤反馈的暖流下意识地涌动,想要做点什么,但速度根本跟不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楚钰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那侍卫头领的长枪险之又险地停在陈旦肩头前方寸许之地,枪尖的寒意刺激得他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有侍卫的动作都顿住了,疑惑地看向他们的公主。
楚钰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陈旦。她缓缓从水中抬起玉臂,指了指他:“搜他的身,特别是右手。小心些,此人有些古怪。”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陈旦按倒在地,彻底搜检。他本就破烂的衣物被撕扯得更加不堪,藏在袖子里的那块青黑色碎石片也被搜了出来,恭敬地呈递给已披上一件华美宫装、走上池边的楚钰。
楚钰拿起那块冰凉普通、毫无能量波动的碎石片,仔细端详,秀眉微蹙。她注入一丝灵力,石块毫无反应。这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她的目光又落在陈旦被迫摊开的右手掌心上。那里除了污泥和刚才挣扎擦破的伤口,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符文或印记的痕迹。(“扯淡”二字在不主动激发时隐没无形)
“古怪?”楚钰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被冰冷的怒意所取代。看来刚才的箭矢偏转或许只是个意外,或者是他身上有什么一次性消耗的护身符之类的东西,现在已经失效了。
一想到自己清白之躯被这样一个来路不明、如同乞丐般的男人看了个精光,无边的羞愤和杀意再次涌上心头。后羿弓微微抬起。
陈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再次笼罩下来。
但就在这时,一名穿着文官服饰、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浴宫,在楚钰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目光还扫了陈旦一眼。
楚钰听着听着,脸上的怒意渐渐被一种冰冷的算计所取代。她再次看向陈旦,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你说……你是从‘那个方向’掉下来的?”楚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指了指浴宫顶部那个正在缓缓弥合的空间裂隙。
陈旦一愣,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踩空了就掉下来了……”
“神弃之地……”楚钰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片禁忌死地,偶尔会有空间裂缝与东褚国境相接,但能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万中无一。难道这看似狼狈的家伙,真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者,是某些人特意送来的“礼物”或“探子”?
杀意稍稍收敛,但警惕更甚。
她缓缓走到陈旦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如同女王在审视她的奴隶。宫装的裙摆拖曳在湿润的地面上,带着一种迫人的威仪。
“窥伺本宫沐浴,依律当处以极刑,神魂俱灭。”楚钰的声音冰冷无情。
陈旦的心沉了下去。
“但,”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玩味的弧度,“本宫近日正好缺一条能咬人的狗。看你能从神弃之地爬出来,命倒是够硬。”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一点殷红如血、复杂无比的符文正在凝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束缚之力。
“放开你的心神抵抗,让本宫种下‘奴印’。从此,你的命就是本宫的。让你咬谁,你就得扑上去,让你死,你就得立刻自绝。”
“否则,”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现在就将你剁碎了喂御苑的蛟兽!”
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是屈辱地生,还是硬气地死?
陈旦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他一个现代社会的自由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成为一条狗?
但他看着楚钰指尖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色符文,感受着周围侍卫冰冷的刀锋,以及肋下依旧作痛的伤口……他想起了守墓老人那枯爪的冰冷,想起了噬魂藤那绝望的缠绕……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复仇?回家?都成了空谈。
活着……活着才有机会!
巨大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快咬出血来。他低垂着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我……愿意。”
楚钰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轻蔑和嘲弄,仿佛在说“果然如此”。她不再废话,指尖那血色符文猛地按下,印在了陈旦的额头!
“呃啊——!”
一股远比噬魂藤吸魂更加霸道、更加深入灵魂的撕裂感传来!仿佛有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一个复杂的、代表着绝对服从和生杀予夺的契约印记,强行嵌入他的真灵!
剧烈的痛苦让他浑身痉挛,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片刻后,痛苦潮水般退去,但一种无形的、冰冷的枷锁感却永久地缠绕在了他的灵魂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死,就在眼前这个绝美却冷酷的女人一念之间。
楚钰满意地感受着奴印建立的联系,她收回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指尖。
她看着瘫倒在地、眼神因为痛苦和屈辱而有些涣散的陈旦,冷冷一笑,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很好。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本宫的狗。”
“既然是狗,那就要比狼更凶,比狐更狡。若是没用……”
她顿了顿,语气森然:
“本宫不介意亲手剥了你的皮,做一副新的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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