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轮回断剑,领悟无常劫剑,庄休修为、剑道、对轮回意境的感悟皆突飞猛进。他周身气息愈发内敛,灰黑剑意含而不发,却给人一种渊深如海、寂灭如渊的恐怖感。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黑遁光,循着地图残片和幽冥巡查令的双重指引,朝着葬剑谷血色雾气最深处,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沿途,血色雾气愈发浓郁,灵觉受到极大压制,只能探出数丈。雾气中,隐藏着无数破碎的剑意、残存的杀阵、以及更为凶戾的“剑煞”,甚至偶有“剑灵”出没。但此刻,庄休对剑意、死气、煞气的感应、掌控,远超以往。无常劫剑的意境,让他能轻易分辨、甚至引动、同化这些混乱力量,如鱼得水。遇到不开眼的剑煞、剑灵,随手一道灰黑剑指,便将其洞穿、磨灭,化作精纯的剑煞之气吸收,反哺己身。
如此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一座巨大的阴影,轮廓狰狞,似一座被拦腰斩断的山峰,又像一柄斜插大地的残破巨剑。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悲凉、死寂气息,自阴影中弥漫开来,令人心悸。而幽冥巡查令的悸动,也达到了顶点!
“就是这里了……”庄休停下脚步,望向那巨大阴影。他能感觉到,阴影深处,有一股与他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浩瀚的幽冥轮回气息,在缓缓流转。
他收敛气息,缓步靠近。雾气逐渐稀薄,一座高达百丈、通体漆黑的巨大石碑,矗立在断山之前。石碑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更有一道深达丈许、几乎将石碑劈为两半的巨大剑痕,斜贯其上。石碑底部,有两个古篆大字,已被岁月磨蚀大半,依稀可辨——剑……冢。
“真正的剑冢入口……”庄休目光一凝。这石碑,便是剑冢的真正门户。石碑前,横七竖八倒伏着数十具尸骨,有新有旧,皆是被凌厉剑气所杀,尸骨上依旧残留着强大的剑意。显然,试图闯入者,皆被石碑上的禁制斩杀。
庄休仔细观察石碑,灵觉蔓延。石碑看似普通,却与整个葬剑谷的气机连为一体,其上那道巨大剑痕,更是散发着一股斩断因果、磨灭轮回的恐怖剑意,远超他之前炼化的“轮回断剑”!这剑痕,恐怕是上古剑修大能所留,历经万载,剑意不散!
“想要进入剑冢,需破开此石碑禁制,或得到认可……”庄休沉吟。强闯,他并无把握,那剑痕的剑意,让他都感到心惊肉跳。得到认可?如何得到?
他尝试将一丝无常死气渡入石碑。石碑毫无反应。又尝试以轮回剑意沟通,石碑微微颤动,但随即又沉寂下去。那道巨大剑痕,仿佛一道天堑,隔绝内外。
“难道,需要特定的信物,或是……特殊的血脉?”庄休皱眉,取出那枚“古剑符”,贴在石碑上。古剑符光芒微闪,石碑上泛起一层涟漪,但很快又平复,无法深入。
“不对……”庄休收起古剑符,取出那枚“上古剑修洞府地图残片”,靠近石碑。这次,残片上的幽冥气息与石碑产生共鸣,微微发热。他心中一动,将一缕精纯的无常死气注入残片。
“嗡——!”
残片骤然亮起幽光,其上那模糊的、标注着“九幽……往生……路”的古符文,一个个亮起,投射在石碑之上!石碑剧烈震动,那道巨大的剑痕之中,竟有丝丝缕缕的灰黑气流渗出,与残片符文交相辉映!
“咔嚓……咔嚓……”
石碑底部,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不见底的裂缝,缓缓打开!一股更加浓郁、精纯、古老、带着轮回气息的死寂剑意,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幽冥的气息!
“果然,这地图残片,是开启此地的钥匙!此地,与幽冥、轮回有关!”庄休精神一振,不再犹豫,身形一闪,没入裂缝之中。
裂缝之后,是一条向下的、盘旋的石阶。石阶两侧,并非岩石,而是密密麻麻、插满了各式各样、或完整、或残破、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强大、死寂剑意的古剑!这些古剑,如同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这条通往地下的道路。剑冢之名,名副其实。
越往下,死寂剑意越浓,轮回气息也越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凉、肃穆、仿佛送葬般的氛围。庄休体内的无常元婴微微震动,对这股气息感到亲切、渴望。
不知走了多久,石阶尽头,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石窟。石窟顶端,镶嵌着无数散发出幽蓝色光芒的宝石,如同星空,照亮了整个空间。石窟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由无数断剑堆砌而成的剑冢!冢高十丈,占地百丈,散发出冲天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剑意!冢前,立着一块无字石碑,碑前,盘膝坐着一具……身着残破黑衣、低垂着头颅、骨骼晶莹如玉、却毫无生机的……骸骨!
骸骨面前,插着一柄剑。剑身漆黑,布满裂纹,与庄休炼化的那柄“轮回断剑”如出一辙,但更加完整,剑身仅剩三分之一,断口处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无上伟力斩断。剑柄上,缠绕着早已腐朽的布条。正是这柄断剑,散发出那股浩瀚、苍凉、斩断轮回的恐怖剑意!而这股剑意,与石碑上那道巨大剑痕,同出一源!
“这……这是剑冢之主?”庄休心中震撼。这骸骨生前,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剑修?其残留的剑意,历经万载,依旧如此恐怖!其生前修为,恐怕远超元婴,甚至化神,乃至更高!
他目光落在那柄断剑上。幽冥巡查令的悸动,正是源于此剑!或者说,源于剑中残留的意志!
庄休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来到骸骨前三丈处,躬身一礼:“晚辈庄休,得前辈遗物指引,误入此地,打扰前辈安息,还请见谅。”
骸骨毫无反应,只有那断剑,微微颤鸣,似乎在回应。
庄休犹豫片刻,再次上前,伸手,轻轻握住那断剑剑柄。
“轰——!”
刹那间,天旋地转!无数画面、声音、意志,如同潮水般涌入庄休识海!
“吾名……剑无涯……”
“吾之一生,唯剑,唯道。斩妖,斩魔,斩天地不公!然,大道无形,轮回无终,吾剑……斩不断因果,断不了轮回……”
“幽冥不公,地府沉沦,空冥乱世,苍生涂炭……吾欲以手中之剑,为这天地,斩出一条生路!为这轮回,定下一条规矩!”
“吾入轮回,踏九幽,闯地府,战空冥……然,人力有穷,天道无情……吾道……崩矣……”
“此剑,名‘葬轮回’,乃吾毕生剑道所凝,融吾对生死、轮回、因果之悟……后来者,若有机缘,得吾传承,望持此剑,续吾道,斩不公,断宿命,为这天地苍生,开一线生机……”
“切记……幽冥有变,地府有劫,空冥……未死……轮回……有缺……”
“吾道……不孤……”
最后一声叹息,包含着无尽的不甘、悲凉、遗憾,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
画面破碎,意识回归。庄休睁开双眼,眼中闪过沧桑、明悟、震撼。他缓缓松开手,那柄“葬轮回”断剑,依旧插在原地,但剑中那股浩瀚的剑意,却已与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剑无涯的残念,将毕生剑道感悟、对轮回的领悟、以及对“幽冥有变、地府有劫、空冥未死、轮回有缺”的警示,尽数传承给了他!更有一式惊天地、泣鬼神的残缺剑诀——《葬轮回》剑典的总纲,烙印在他神魂深处!
“原来如此……此地,竟是上古剑修大能‘剑无涯’的坐化之地。他竟曾以剑道挑战轮回,杀入幽冥,鏖战地府与空冥……最终道消身殒,埋骨于此,留下传承,以待有缘……”庄休心潮澎湃。剑无涯的剑道,与他的无常传承,在“轮回”一道上,竟有异曲同工之妙!《葬轮回》剑典,虽残缺,但其立意之高,剑意之霸,远超他想象!若能补全,必将是他未来一大杀器!
更重要的是,剑无涯的残念,透露了惊天之秘——幽冥有变,地府有劫,空冥未死,轮回有缺!这与他之前的遭遇、与苏月的失忆、与地府、空冥一脉的纠葛,隐隐呼应!难道,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前辈放心,晚辈既得传承,必承其志。地府之劫,空冥之祸,轮回之缺……晚辈,会去查个清楚!”庄休对着剑无涯的骸骨,再次躬身,郑重承诺。
他目光落向剑冢。剑无涯的传承,不止是《葬轮回》剑典和这柄断剑,还有这整座剑冢!冢中万剑,皆是剑无涯生前所收集、或斩杀强敌所得,虽残破,但皆蕴含强大剑意、剑道感悟,乃是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
“此地不宜久留。传承已得,需尽快离开,参悟消化。”庄休压下心中激荡,准备收取剑冢中有价值之物,然后离开。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
“嗡——!”
整个石窟,忽然剧烈震动起来!穹顶的幽蓝宝石明灭不定,剑冢中万剑齐鸣,发出刺耳的剑啸!一股庞大、邪恶、充满怨毒与贪婪的气息,自剑冢深处轰然爆发!
“嘿嘿嘿……剑无涯!你镇压本座万载,今日,你的传人到来,便是本座脱困之日!乖乖献上你的剑道传承和这具完美的肉身吧!”
一个阴冷、沙哑、如同九幽寒风吹过的声音,在石窟中回荡!紧接着,剑冢中央,那堆砌如山的断剑轰然炸开,一道漆黑如墨、扭曲不定、散发着恐怖幽冥死气的影子,从中缓缓升起!影子没有固定形态,如同翻滚的浓烟,却散发出元婴后期、甚至更强的恐怖威压!其气息,与空冥一脉,如出一辙!
“空冥残魂?!”庄休瞳孔骤缩,心中警兆狂鸣!这剑冢之下,竟镇压着一道空冥尊者的残魂!剑无涯坐化于此,并非单纯留待有缘,更是以自身剑意、剑冢万剑为阵,镇压此獠!如今,自己取走传承,触动封印,竟让这残魂有了脱困之机!
“小子,交出剑无涯的传承,本座可留你全尸,吞你魂魄,让你免受炼魂之苦!”空冥残魂狞笑,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抓向庄休!鬼爪过处,空间冻结,万剑哀鸣!
危机,骤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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