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荷花苑的。
她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凭着本能冲进楼道,撞开房门,反锁,然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校门口那些惊呼、议论、快门声,还有司徒靖那句平静却如同惊雷的邀请,以及陈昊愤怒又受伤的眼神。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街灯的光晕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苍白的光带。
她蜷缩在门边的阴影里,一动不动。过了很久,身体的颤抖才慢慢平息,但一种更深的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几乎是机械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让她眯了下眼睛。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提示。
首先是校园论坛的推送。热帖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爆】校门口惊天大瓜!豪车富豪当众表白我校神秘男娘七鱼!(多图+视频)
【热】深度八卦:起底七鱼,从学霸陈昊到校外大佬,他\/她究竟有多大魅力?
【讨论】理性讨论,这算不算公然……那个?世风日下啊!
【直播】陈昊学长刚回宿舍了,脸色超级难看!有人知道内幕吗?
七鱼的手指冰凉,颤抖着点开第一个帖子。里面是不同角度拍摄的照片和短视频。司徒靖从劳斯莱斯里出来的瞬间,他拿着那束扎眼的蓝色妖姬走向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陈昊冲过来挡在她面前,陈昊与司徒靖对峙,她脸色惨白如纸、最后崩溃逃离……每一张图,每一段视频,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
下面的评论刷新得飞快。
“卧槽!真是劳斯莱斯!这哥们儿谁啊?太帅了吧!”
“支持南通,七鱼长得确实好看啊,男女通吃?”
“陈昊好惨,明显被横刀夺爱了。”
“我怎么觉得七鱼那样子不像是愿意的啊?脸都白成那样了。”
“不愿意?不愿意能勾搭上这种级别的富豪?装什么清纯!”
“楼上嘴巴放干净点!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只有我觉得恶心吗?两个男的争一个……不男不女的?”
“+1,败坏校风!”
污言秽语,恶意揣测,看热闹的起哄,零星的无力辩护……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透过屏幕,将她紧紧缠绕,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甚至看到了有人扒出她以前相对中性的照片,和现在的样子对比,讨论她越来越娘的变化。
微信也开始疯狂跳动。班级群、学习小组群……原本安静的地方,此刻都被各种隐晦或直接的@和讨论刷屏。她不敢点开看。几个还算熟悉的同学发来私信:
“七鱼,你没事吧?校门口那个是真的吗?”(孙倩)
“鱼哥(?),牛逼啊!怎么认识的?求介绍!”(某个不熟的男同学)
“需要帮忙吗?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了。”(赵琳,语气谨慎)
还有一连串的陌生好友申请,附言五花八门,有好奇打听的,有直接辱骂的,甚至有猥琐的骚扰信息。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陈昊”两个字。
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七鱼看着那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她不敢接。
她能说什么?
解释什么?
任何语言在那些铁证如山的视频面前都苍白无力。
她对不起陈昊,她的欺骗,她的秘密,把他卷进了这场丑陋的闹剧。
铃声固执地响了一遍,停了。几秒后,又再次响起。
仿佛能透过电波,感受到电话那头陈昊的焦急、愤怒,或许还有失望。
七鱼伸出颤抖的手指,长按电源键,屏幕暗了下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孤独和恐惧,却如同浓墨般将她淹没。
她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抽动起来。
没有哭声,只有滚烫的眼泪不断涌出,浸湿了裤子的布料。
这一晚,七鱼几乎没睡。她蜷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每一次都心惊肉跳,生怕是司徒靖的车,或是其他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找上门来。网络上的风暴刮得再猛,也抵不过这种现实中被窥视、被围观的恐惧。
……
第二天是周六。
往常的这个时候,七鱼可能会去图书馆,或者和陈昊他们一起去自习室。
但今天,她连拉开窗帘的勇气都没有。
阳光顽强地从窗帘边缘挤进来,告诉她外面已是白天。她饿得胃部隐隐作痛,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喉咙干得冒火,也不想起身去倒水。她就那么躺着,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手机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像一块黑色的墓碑。她不敢开机。
她不知道的是,外面的风暴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刮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本地的社交媒体上,一些八卦号开始转载海洋大学的这个大瓜,标题更加耸人听闻:
【惊爆】豪门公子哥疑为爱冲冠一怒,当众追求某高校“男”学生!
【伦理争议】是真爱还是猎奇?高校情感话题引发广泛讨论。
虽然关键人物的名字用了缩写或代称,但照片和视频足以让知情者对号入座。
评论区的风向更加混乱和极端。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司徒靖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听着助理的汇报。
“司徒先生,关于昨天下午在海洋大学门口的事件,已经在网络平台形成了一定的传播热度。主要集中在校内论坛和本地部分社交媒体。需要启动舆情管控程序吗?”
司徒靖看着平板电脑上助理整理出的几张截图和链接,目光在七鱼那张苍白绝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事态的发展,确实超出了他最初的预估。
他低估了现代信息传播的速度和公众对于这种带有猎奇色彩事件的好奇心。
他本意是快刀斩乱麻,结果却像是往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暂时不用。”司徒靖放下平板,声音平静无波,“热度会自然消退。过度干预反而引人注目。”
他关注的焦点不在这里。
他注意到,在所有流传的资料里,那个叫陈昊的男学生,没有再出现在七鱼身边。
从昨晚到现在,根据保镖的汇报,七鱼一直待在出租屋没有外出,而陈昊试图联系未果。
在司徒靖的价值判断里,清除那个不稳定、且可能带来潜在风险的同学的干扰,是首要目标。
至于这些网络上的喧嚣,在他看来,不过是无意义的噪音,迟早会散去。
只要七鱼不再与那个陈昊接触,他的目的就基本达到了。
至于七鱼此刻的感受……他或许考虑到了,但在他权衡的天平上,安全与可控性的权重,远高于暂时的情绪波动。
他甚至觉得,经过这次,七鱼应该能更清楚地认识到,谁才是能真正保护她、并且有资格介入她生活的人。
助理点头应下,不再多言。
司徒靖挥挥手让助理离开,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
他并不后悔昨天的举动,只是认为下次可能需要更……精准一些的方式。
至于那个躲在出租屋里不敢见人的小家伙,他觉得,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
荷花苑的出租屋里,七鱼终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窥视。
楼下小巷一如往常,有几个老人坐在树下聊天,偶尔有学生路过。
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她却觉得,每一扇窗户后面,都可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这个方向。
她退回房间中央,环顾这个狭小但曾经是她唯一避难所的空间。
现在,这里也感觉不再安全了。
流言蜚语像无形的毒气,已经从门窗的缝隙里渗透了进来。
她需要水。
不是喝的水,是能包裹她、安抚她的盐水。
她迫切地需要去水岸轩。
可是,现在出门?她看着那扇门,仿佛外面是刀山火海。
胃部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
她最终还是戴上口罩和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做贼一样,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荷花苑,朝着与水岸轩相反方向的一个小便利店跑去。
她需要先买点面包之类的东西果腹,然后再想办法去安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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