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城市的天际线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七鱼站在市中心那栋鹤立鸡群、极具现代感的摩天大楼楼下，仰头望了望高耸入云、反射着耀眼金光的玻璃幕墙顶端，那里是司徒靖集团总部的所在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有些紊乱的心跳，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那件浅蓝色细条纹棉质衬衫的下摆——这是她在有限的衣物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出的最接近正式感觉的衣服，用来应对司徒靖那条言简意赅的“晚上七点，顶层餐厅，聊聊实验室近况”的短信。
自从私人影院那个令人心跳加速、氛围暧昧的下午之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苏婉清了。
短信联系也仅限于简单的日常问候和安全报备。
她知道苏婉清除了学业，名下还有两家规模不小的公司需要打理，不可能像普通学生一样有大把空闲时间。
但习惯了她那种无处不在的、带着强势占有欲的陪伴后，连续几天的缺席，还是让七鱼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甚至隐隐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慌。
此刻，更要单独面对气场强大、心思深沉的司徒靖，即使知道对方并无恶意，心里那面小鼓还是不受控制地敲得更响了些。
经过门口穿着笔挺制服、眼神锐利的保安的仔细核实与放行，七鱼踏入了直达顶层的专属高速观光电梯。
电梯内部是镜面不锈钢和深色实木的搭配，极尽简约奢华。
电梯启动时超重的感觉明显，速度快得让耳膜微微发胀。
透过轿厢一侧巨大的弧形玻璃幕墙，脚下的城市景观如同缩小的模型般飞速下沉，街道上的车流化作移动的光带，行人渺小如蚁。
“叮”的一声极其轻微的提示音后，电梯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
预想中繁忙严肃的办公场景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开阔、装修风格典雅奢华、氛围静谧的高级餐厅。
柔和的间接照明灯光勾勒出空间的轮廓，厚厚的地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薰清雅的气息。
靠窗的一整排座位拥有无与伦比的视野，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华灯初上、璀璨如星河的壮丽夜景。
餐厅里客人寥寥，显得格外安静。
一位穿着剪裁合体、气质沉稳的深色西装、经理模样的中年男士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不卑不亢的微笑，微微躬身：“晚上好，是七鱼小姐吧？司徒先生已经在了，请随我来。”
他的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七鱼，确认无误后，便侧身引路。
司徒靖坐在视野最好的一个靠窗卡座里，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处理文件，只是姿态放松地靠在舒适的沙发椅背里，安静地凝视着窗外逐渐被灯火点亮的城市。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精纺羊毛休闲西装，没有系领带，里面搭配的白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了第一颗纽扣，少了几分平日里在商场运筹帷幄的锐利锋芒，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闲适感，但那股久居上位的从容气度依旧不容忽视。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七鱼身上，微微颔首，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近乎礼貌的弧度。
“来了。坐。”他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
“司徒先生，晚上好。”七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座椅是符合人体工学的设计，包裹感极佳，面前铺着洁白如雪的亚麻桌布，精致的银质餐具在桌面中央那盏小巧艺术台灯散发的暖黄色光晕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看看菜单，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司徒靖将一份皮质封面的烫金菜单轻轻推到七鱼面前，语气平常得像是在招待一位普通的商业伙伴，“这里的法式海鲜拼盘和澳洲和牛肋眼做得都还不错。”
七鱼其实没什么心思仔细研究菜单，面对琳琅满目的菜名和后面令人咋舌的价格，她有些无所适从，指尖在菜单上划过，最后胡乱指了一个看起来最普通、价格也相对最低的“经典番茄罗勒意面”。
“我……就要这个吧。”
司徒靖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菜单，熟练地向侍者点了包括七鱼那份意面在内的几道招牌菜，并为自己要了一杯佐餐的勃艮第红酒。
点餐过程简洁高效，没有任何不必要的寒暄或推荐，充分体现了他一贯干脆利落的作风。
菜肴上得很快，摆盘精致得像艺术品。
七鱼心不在焉地用叉子卷着盘子里的面条，味道确实比她平时吃的快餐好上无数倍，但她食不知味。
司徒靖吃得不多，动作优雅，大部分时间只是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那块粉嫩的牛排，然后看似随意地问起七鱼在深蓝之心实验室的情况。
“在张博士那边帮忙，还适应吗？工作强度会不会太大？”他切下一小块牛肉，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而是用叉子轻轻拨弄着。
“嗯，挺好的，不累。”七鱼放下叉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主要就是帮忙记录一些珊瑚和海马的生长数据，观察它们的日常状态，有时候帮忙换换水、喂喂食什么的。”
她尽量将工作描述得简单平常。
“张博士前几天跟我通电话，对你赞不绝口。”司徒靖将那块牛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咽下，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七鱼，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说你心思细腻，观察力惊人，好几次都凭直觉提前发现了仪器都未能及时预警的潜在问题，避免了不少麻烦。夸你是难得的、拥有非凡环境感知天赋的人才。”
他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惊讶或探究，更像是一种确认。
七鱼的耳根微微发热，下意识地又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借以掩饰瞬间的慌乱。
“张博士过奖了……可能就是凑巧，感觉那里有点不对劲而已。”她将功劳归咎于虚无缥缈的直觉和运气。
“感觉……”司徒靖重复了一下这个词，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酒杯脚，发出几不可闻的清脆声响，“在很多前沿领域，尤其是面对复杂系统和非线性变化时，经过经验淬炼的直觉，往往比僵化的数据模型更敏锐，也更可靠。”
他没有深入探讨七鱼这种直觉的来源，仿佛那只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有趣特质，转而问起了另一个安排，“听说张博士邀请你参加周末的潮间带夜间观测？”
“嗯，张博士是提了，我……我还没决定去不去。”七鱼用叉子无意识地卷着盘子里的面条，卷起来又松开。
夜晚无人海滩的诱惑力是巨大的，海浪声、月光、湿润的沙滩……那对她有着近乎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但一想到可能存在的风险、暗处的眼睛，以及苏婉清肯定会有的担忧，她又犹豫了。
司徒靖安静地看了她几秒，没有催促，也没有给出建议，只是用那种平稳的、令人安心的语气说：“遵循你自己的想法。如果想去，安全方面我会安排妥当，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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