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真相》摄制片场,气氛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运行着。
这里名义上是城东派出所的礼堂,如今却被改造成了一个高度仿真的凶案现场。
斑驳的墙壁,凌乱的家具,空气中甚至都弥漫着道具组用特殊药水调配出的、若有似无的血腥与尘土混合的气味。
所有的机位都已经准备就绪,灯光师反复调试着角度,确保每一缕光线都能精准地勾勒出环境的压抑和人物的凝重。
导演陈威坐在监视器后,像一头即将捕食的狮子,双眼放光,紧盯着屏幕里的三个身影。
林默饰演的法医江阳,丁子钦饰演的刑警队长张政,以及顾飞饰演的法医助理陈飞。
“都准备好了吗?”陈威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遍全场,“各部门注意!情绪!我要的是极致的压抑和一触即发的紧张感!Action!”
场记板清脆一响,拍摄开始。
监视器画面中,江阳(林默饰)正蹲在一具道具尸体旁,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柔而精准地划过尸体冰冷的皮肤,眼神专注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死亡的真相。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角色里,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专业气场。
张政(丁子钦饰)则背着手,眉头紧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焦躁的鼓点上。
他身上的警服有些褶皱,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将一个被案件折磨得心力交瘁的老刑警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而陈飞(顾飞饰),则像一个误入战场的孩子。
他紧张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取证箱,眼神里充满了对现场的好奇、对尸体的恐惧,以及一丝急于表现自己的笨拙。
根据剧本设定,这是他第一次跟随江阳出现场。
作为一个空降到法医中心的富二代,他身上还带着浓重的纨绔之气,对这份工作的残酷性一无所知。
“死者女性,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江阳的声音冷静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敲在天平上的砝码,精准而有力。
张政烦躁地打断他:“说重点!死因!凶器!”
“别急,”江阳头也不抬,“真相需要耐心。”
陈飞(顾飞饰)看着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懦弱。
他深吸一口气,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间角落的一个玻璃鱼缸上。
鱼缸不大,里面几条廉价的金鱼已经翻了肚皮,水质浑浊,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江……江老师,”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这个鱼缸……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江阳没有理他。
张政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被呵斥的陈飞(顾飞饰)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不服气。
他梗着脖子,决定自己动手。他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会添乱的废物。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杂物,走到鱼缸前,戴上手套,试图将它整个端起来,以便江阳检查。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装满水的鱼缸的重量。
就在他发力的一瞬间,湿滑的手套没能抓住光滑的玻璃缸壁。
“哗啦——”
一声刺耳的巨响!
鱼缸脱手而出,狠狠地砸在水泥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浑浊的污水、死鱼、水草和玻璃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向房间中央!
那片原本被警方标记出来的、保留着关键足迹和微量物证的核心区域,顷刻间被这片狼藉彻底淹没!
整个片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张政(丁子钦饰)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把淬了火的刀,死死地钉在呆若木鸡的陈飞(顾飞饰)身上。
“你……他妈的……干了什么?!”
那声音,不是吼出来的,而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杀气。
陈飞(顾飞饰)彻底傻了。
他看着自己闯下的弥天大祸,看着那片被彻底污染的现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张政(丁子钦饰)一步步向他逼近,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你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吗?是可能的线索!是抓住凶手的希望!是一个冤死女孩的公道!”
他猛地揪住陈飞(顾飞饰)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推到墙上,后背与墙壁的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这种靠关系进来的大少爷,懂什么叫人命关天吗?!啊?!”
“滚!”
张政(丁子钦饰)松开手,指着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出最后一个字。
“滚!”
那声音,带着绝望的愤怒和彻底的失望,在整个礼堂里回荡。
陈飞(顾飞饰)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他看着眼前暴怒的张政,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江阳(林默饰),眼圈瞬间就红了。
巨大的羞耻、委屈和悔恨,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逃也似的冲出了片场。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江阳(林默饰)才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去看张政,也没有去管那一片狼藉,只是走到被污水浸泡的核心区域边缘,重新蹲下,目光比之前更加锐利,一寸一寸地,审视着这片被破坏殆尽的现场。
仿佛对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冲突,置若罔闻。
良久江阳勘查完毕站了起来,脱掉手套,对身边的张政道:“基本都勘查完了,待会儿回去我会出一份报告给你详细说明。”
又看了看四周好奇的问道:“他人呢?”
此时的陈飞正蜷缩在一个道具箱后面,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抽动,将一个受了委屈又无处发泄的大男孩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江阳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到他面前。
他没有居高临下,而是蹲了下来,与陈飞平视。
“还在为刚才的事难过?”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陈飞抬起头,红着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倔强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不讲道理……”
“我知道。”江阳的眼神,平静而温和,“张队脾气是急了点,但他没有恶意。他只是……太想抓住凶手了。”
他看着陈飞,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引导。
“你打翻了鱼缸,冲掉了一些线索,但你也创造了新的线索。现场勘查,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的、按部就班的过程。它充满了意外。一个合格的法医,不是要避免所有意外,而是要学会在意外中,发现别人看不到的真相。”
顾飞饰演的陈飞,愣愣地看着江阳,抽泣声渐渐停了。
“你的眼睛,比我们都干净。你的思维,没有被条条框框束缚。所以,别把你的特长,当成你的缺点。收起眼泪,从现在开始,用你的眼睛,去帮我看到那些我可能会忽略的东西。能做到吗?”
陈飞抬起头,看着江阳那双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睛。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第一次褪去了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名为“使命感”的火焰。
“我……我能!”
“卡!”陈威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的颤音,“好!非常好!收工!顾老师!你今天的表现真是绝了!继续保持,未来的奥斯卡影帝一定是你!”
片场响起一片轻松的欢呼声。
丁子钦走过来,一拳捶在林默肩膀上:“行啊你,刚才那段词,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跟个哲学家似的。”
林默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却发现顾飞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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