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轻落,顾清影的容貌展露无遗。那张脸,曾经是京城风华的象征,如今却带着历经风霜的沉静,和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
百宝坊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可思议地盯着高台上的女子。顾清影,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京城多年来的平静。她不是死了吗?当年那场惨案,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怎会突然出现一个活生生的顾氏嫡女?
老臣的身体摇晃不止,他死死盯着顾清影,嘴唇哆嗦,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苍白的脸涨成猪肝色,额头冷汗直流,身体颤抖。他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崩塌。
“老大人,现在,您可还敢说,顾家叛国,证据确凿?”顾清影的声音,带着一种平静的力量,回荡在坊内。她没有追问,只是这简单的一句,便足以击溃老臣的心理防线。
台下,窃窃私语声终于爆发,如同潮水般涌动。
“顾清影?真的是她?!”
“天啊,她竟然还活着!”
“烟云阁的主人,竟然就是顾家嫡女……”
人群中,萧景辰凝视着高台上的身影。她站在那里,单薄的身躯却蕴藏着撼动天下的力量。他知道这一刻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将自己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再无退路。她的勇气和决绝,让他心头震动。
就在这时,百宝坊的大门处,一道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缓缓步入。他面容清癯,神情淡然,步履沉稳。他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顾清影的目光越过老臣,投向那道身影。她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那是一种计划得逞的从容。
“诸位,今日烟云阁除了为顾家沉冤昭雪,更要向天下揭露一个被掩盖十年的真相。”顾清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高台。
她示意墨一,将那卷泛黄的账册和青铜印章递给那名青衫男子。
“这位是林修先生。”顾清影介绍,声音平静,“他曾是顾家账房先生,也是当年顾家案的唯一幸存者,却被囚禁十年,音讯全无。今日,他将以亲身经历,为顾家作证。”
林修接过账册和印章,他步上高台,与顾清影并肩而立。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权贵,最终落在老臣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仇恨,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悲悯。
“老夫林修,今日愿以性命担保,顾家清白!”林修的声音,带着久经风霜的沙哑,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当年顾家被陷,并非通敌叛国,而是因为顾老爷偶然发现了一批秘密账册,其中记载了京城多位权贵与边疆叛军勾结,私通军备,倒卖粮食的罪证!”
此言一出,百宝坊内再次炸开锅。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自诩清白的权贵们,此刻脸色各异,有些人面如死灰,有些人则故作镇定,但眼底的恐慌却出卖了他们。
“这卷账册,便是顾家当年发现的那份。而这枚印章,则是某些人私下交易的信物。”林修高举手中的账册和印章,他的手虽然颤抖,却举得无比稳当。
老臣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他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林修的出现,彻底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林修可是顾家的老人,当年顾家被抄,他不知所踪,没想到竟被顾清影找到,还成了她的底牌。
“不仅如此!”林修的声音陡然拔高,“顾家先祖,世代守护着一个秘密——关于‘烟云秘录’的秘密。这并非简单的古籍,而是记载着大炎王朝开国皇帝留下的惊天隐秘,甚至关系到皇室血脉的真正传承。老臣李氏,为了夺取这份秘录,不惜构陷顾家,意图借此颠覆皇权!”
“你胡说!”老臣终于嘶吼出声,他猛地挣脱亲信的钳制,状若疯癫地冲向高台,“林修!你这叛徒!你已被收买!”
然而,他的嘶吼在林修的沉稳叙述和顾清影的平静气场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顾清影没有阻止老臣的靠近,只是轻蔑地看着他。她知道,这老家伙已经彻底慌了神。
“李大人,您可还记得,十年前,您曾与顾老爷在书房密谈,顾老爷将一份手札交给您,恳请您代为保管,言明此物关系重大?”林修的声音,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那份手札,便是‘烟云秘录’的线索之一。顾家被陷害后,那份手札便不翼而飞。如今,可否请李大人交出来,以证清白?”
老臣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份手札,他确实得到过,但早已交给背后之人,他如何拿得出来?他的脸色彻底惨白,再无一丝血色。
“看来李大人记性不好。”顾清影轻启朱唇,声音清冷,“既然如此,便由我来替您回忆。”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信函并未完全展开,只露出信封上的一角,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李”字。
“这封信,是当年顾老爷亲笔所写,本欲呈给先帝,揭露这份账册的罪行,却被李大人截获。”顾清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刺向老臣,“信中详细记载了李大人如何诱骗顾老爷,如何伪造证据,如何将顾家推向绝境,只为夺取‘烟云秘录’的线索。”
老臣的心脏猛地一抽,他死死盯着那封信函,眼中充满了绝望。他从未想过,顾家竟还有如此缜密的后手,竟能留下这等要命的证据!
“不仅如此。”顾清影将信函轻轻放在木案上,又从袖中拿出一枚小巧的玉佩。玉佩通体温润,上面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墨色流云。
“这枚玉佩,是李大人多年来与叛军私通的信物。”顾清影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玉佩内藏有暗格,记录着每一次交易的时间、地点、以及交易内容。而这玉佩的材质,京城之内,只有李大人府上,曾经出产过。”
全场再次哗然。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诬陷,而是铁证如山!
老臣的身体摇晃着,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最终颓然倒地。他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萧景辰在人群中,看着顾清影一步步将老臣逼入绝境,心中激荡。她没有用武力,也没有用权势,只凭着缜密的布局和确凿的证据,便将一个位高权重的朝廷命官,彻底击垮。这份智谋,当真世间罕有。
“李大人,您只是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顾清影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您被利用,被操控,甚至被蒙蔽,成为别人手中颠覆皇权的工具。”
顾清影的话,不仅仅是对老臣的宣判,更是向在场所有权贵发出的警告。她要让他们明白,顾家旧案并非孤立事件,其背后牵扯的是一个更庞大、更隐秘的阴谋。
“真正的幕后黑手,远不止于此。”顾清影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面色凝重的权贵,“他们藏匿在更深的暗处,妄图颠覆大炎王朝的国本。而‘烟云秘录’,便是他们觊觎已久的核心秘密。”
她这话一出,原本因老臣倒地而稍显放松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众人纷纷猜测,那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今日,顾家沉冤得雪,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顾清影的声音,带上了一股凌厉,“烟云阁,将继续追查‘烟云秘录’的真相,直至将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者,全部公之于众!”
她的话音刚落,百宝坊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大批身着甲胄的京城卫兵,在一名身披官袍的禁卫军统领带领下,迅速包围了百宝坊。
禁卫军统领面色严肃,他快步走进坊内,目光扫过倒地的老臣,最终停留在高台上的顾清影身上。
“奉陛下口谕,百宝坊内发生谋逆大案,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拿下!”禁卫军统领高声宣布,声音洪亮,震彻全场。
顾清影目光一凝,她知道这是皇帝的反应,也是那些幕后黑手见事情败露,急于灭口或控制局面的手段。
然而,她丝毫不慌。她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出。
“统领大人,顾清影在此。”顾清影的声音,清澈而平静,瞬间压下了卫兵入场的嘈杂,“我愿随统领大人入宫面圣,将所有真相,亲自呈报陛下。”
禁卫军统领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顾清影会如此配合。他原本奉命前来,是准备强行带走所有“涉案”人员,特别是顾清影,以防她继续散布“谣言”。
“你!”禁卫军统领正欲开口,却见萧景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高台之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禁卫军统领一眼。
那一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让禁卫军统领心头一凛。他知道萧景辰的身份,更知道这位摄政王爷的手段。
“顾小姐既然愿意配合,那便请吧。”禁卫军统领最终收回了原先的命令,语气缓和了许多,他挥了挥手,示意卫兵让开一条路。
顾清影对着林修微微颔首,林修心领神会,将手中的账册和玉佩交给墨一妥善保管。
顾清影在众人的注视下,从高台缓缓走下,她经过萧景辰身边时,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萧景辰的眼中,有一抹复杂的情绪,担忧、欣赏、还有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骄傲。
顾清影没有停留,径直走向百宝坊大门。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入宫面圣,将是她反击的又一步,也是她将“烟云秘录”彻底暴露在皇室面前的关键一步。
京城的天,风云变幻,一场更大的棋局,正悄然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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