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期的杀意,如同一座无形的冰山,当头压下。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广场上的青石地砖,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寸寸龟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首当其冲的林不语,本就心神重创,此刻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煞白,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但他依旧跪得笔直,眼中那股求知的火焰,没有丝毫动摇。
“师尊!道无高下,达者为先!弟子没错!”他嘶声喊道。
“还敢嘴硬!”大长老怒发冲冠,手掌已经抬起,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在他掌心吞吐不定,显然是动了真格。
他不能容忍!
不能容忍自己最看好的传人,剑冢未来的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个来路不明的“异端”下跪求道!这比【听雨】被毁,更让他感到耻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清玄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挡在了林不语的身前,直面那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杀意。
他只是一个凡人,没有灵力护体。那股威压如同亿万根钢针,刺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他抬起头,迎上大长老那双喷火的眼睛,平静地开口:
“大长老,你要杀他,还是杀我?”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让大长老高高抬起的手掌,在空中微微一滞。
“杀他,你杀的是剑冢的未来。”胡清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一个敢于承认自己错误,并且愿意追寻更高真理的未来。他今天跪我,不是耻辱,而是勇敢。而你,要亲手扼杀这份勇敢吗?”
“杀我,你更不敢。”胡清玄的语气愈发笃定,“我身后,站着万法宗。你今天动我一根汗毛,明天万法宗的宗主,就有理由带着整个宗门,来跟你剑冢‘论道’。到时候,是你剑冢的剑利,还是我万法宗的法多?”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更何况,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为什么坚不可摧的神兵,会被一声听不见的声音震碎?”
“不好奇你们奉为圭臬的剑道,在另一种规则面前,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你不好奇……这个世界,除了你们所知的‘道’之外,是否还存在着更底层,更本质的‘理’?”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大长老愤怒的外壳,直刺他内心深处那作为一名求道者,最原始的好奇与渴望。
是啊。
他不好奇吗?
他当然好奇!
从【听雨】破碎的那一刻起,他的内心就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修炼了上千年,自问对剑道的理解已经登峰造极,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嘴上斥责着“妖法”、“异端”,但他的神魂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那到底是什么?
杀意,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消散。
大长老那抬起的手掌,终究还是慢慢地放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胡清玄,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不甘,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勾起求知欲后的挣扎。
整个广场的气氛,从剑拔弩张,变得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大长老……动摇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大长老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他感觉自己今天一天,比过去一百年加起来还要心累。
“很简单。”胡清玄见状,知道火候到了,“我们来此,只为一件事——进入葬剑谷。”
“葬剑谷?”大长老眉头一皱,“那里是我剑冢禁地,埋葬着历代先辈的佩剑与剑意,凶险万分,你们进去做什么?”
“寻找一样东西。”胡清玄没有明说,而是话锋一转,“而且,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来完成我的‘系统’升级。据我所知,葬剑谷是整个大陆规则最活跃、也最狂暴的地方之一,正适合我。”
系统升级?
又是一个听不懂的词。
大长老沉默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不语,又看了看远处那些眼神复杂的弟子们。他知道,今天这件事,已经不可能善了。
强行留下他们,万法宗那边不好交代。杀了他们,自己内心的道,恐怕也会因此蒙上阴影。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想知道,胡清玄口中的“科学”,到底是什么。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老夫可以允许你们进入葬剑谷。”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大长老,不可!”
“葬剑谷乃我宗门圣地,岂容外人踏足!”
“让他们进去,是对先辈的亵渎!”
“都给老夫闭嘴!”大长老一声怒喝,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他盯着胡清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林不语,你给我滚进思过崖,面壁十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是你自己的‘剑道’,什么时候再出来!”
林不语身体一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头领命:“弟子……遵命。”他知道,师尊这是在保护他。
“第二。”大长老的目光转向胡清玄,“你们要找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们。那第二把密钥,确实在葬剑谷深处。但老夫也要提醒你们,谷中,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谷内不仅有历代坐化剑修留下的无主剑意,狂暴混乱,足以撕碎化神期的修士。更核心处,还封印着一头‘心魔剑胎’。”
“心魔剑胎?”季无涯皱眉,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祥。
“那是剑冢历代强者的负面情绪、执念、心魔汇聚而成的精神体。”大长老的眼神变得悠远而忌惮,“它能引动人内心最深的恐惧,并将之化为剑刃,在你的精神世界里,将你斩杀千百遍。”
他顿了顿,看向胡清玄,意味深长地说道:
“更重要的是,百年前,一个和你一样奇怪的女人,也曾进入过此地。”
胡清玄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自称……是个道姑。”大长老回忆道,“她没用什么‘科学’,但她的手段同样离经叛道。她出来后,那‘心魔剑胎’就变得……更聪明了,也更会骗人了。它不再是纯粹的执念,它似乎……学会了思考。”
冷凌沄!
胡清玄瞬间确定,那个女冠,就是冷凌沄!
“你们要进去,可以。”大长老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像是在下一场豪赌,“生死,各安天命。若你们能活着出来,并拿到密钥,今日之事,一笔勾销。若你们死在里面,那便是你们的命。”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
“带他们去谷口。”
一名长老迟疑着上前,对胡清玄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依旧冰冷,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敬畏与复杂。
胡清玄向大长老微微颔首,算是谢过。然后,他走到林不语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十年不长,好好想想。等我出来,再给你讲讲什么是‘量子力学’。”
说完,在林不语激动又茫然的目光中,胡清玄带着团队,跟在那名长老身后,向着剑冢的后山深处走去。
那里,一座被无尽剑气笼罩的巨大峡谷,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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