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四年五月,广宁城。
南大营中正推杯换盏。
监军使鱼朝恩此时已喝得面红耳赤,半裸胡姬的裙摆流苏搔得他浑身燥热,虽其早不能人道,但异域风情的刻意逢迎,却是让他心中舒爽无比。
权力的滋味儿。
可其半月前奉旨来此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燕北九管经略使李固竟然西去巡边,两个副经略也在极西之地,连个接旨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广宁公主亲自出面,叫了辽管都督李光弼过来,算是勉强应付过去。
可一应流程走完,其便以事务繁忙的理由返回松漠城了,丝毫没有给鱼朝恩这个监军使面子。
东边的高适更绝,只回了一句“新罗内乱,恕难擅离”便打发了。
西边的碛管就不说了,就只留了千余兵丁把守,重要将官、僚属全都被带去了西边。
偌大一个广宁城,头面人物竟然只剩下几个公主、几位夫人。
“也不怪监军气闷,郡王殿下房中那几位确都不是好相与的。”
白虎军使李庚希再次将鱼朝恩身前酒杯倒满:“虽然经略把广管的主力几乎调空,却丝毫不担心后方安危。”
“此言何解?”
奉旨持节的鱼大内侍醉眼惺忪。
“广宁公主手握无量真阁,其麾下有专门保卫各处试验场的‘无量卫’,其最开始只是道门斗部派来的护卫,可后来规模愈发扩大以后,多以精锐老卒充当,那战斗力......”
朱雀军使李诛南砸吧两下嘴道:“啧啧~~比我等麾下亲卫都要悍勇三分,听说无量真阁研究出的最新武器都会优先配发,其到底强到何种程度,谁都不知道。”
鱼朝恩听到此处,醉意已是消减了几分:“那没封号的二夫人.......”
“更不得了!”
李庚希将环顾左右,将闲杂人等挥退后,这才低声道:“其与郡王青梅竹马,乃当年奚王李延宠麾下头号猛将,虽连生了两个孩子,但依然力能搏虎,等闲十几人都近不得身,关键是其在部民之中威望颇高,可谓是一呼百应,广管副都督韩布所辖射生军除了郡王之外,也只听她的。”
鱼朝恩轻轻一叹。
“那河东郡君就不用说了,咱家知晓其是裴氏出身,一手剑法尽得裴将军亲传,听说燕北的海贸几乎尽在其手.........”
李庚希与李诛南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裴凌霜虽回到广宁城也才年许光景,但其声势却是丝毫不亚于当年李袅袅入草原。
辽东、南各港口万船齐至的壮阔场面就不说了。
反正只是耳闻。
但从船上卸下的物资,却是堵塞官道近月,几乎从都里模范城一直绵延到广宁。
数千剽悍水师劲卒大张旗鼓,一路敲敲打打将他们的大海主送入经略府内。
民间疯传这是裴氏女不满做小,要跟正室别别苗头。
“可他们不知道,其实这正是广宁公主之意。”
李庚希幽幽道:“她一直对裴凌霜屈身为贵妾过意不去,这是专门弥补于她。”
鱼朝恩脸上多了三分苦涩。
“怪不得本使碰了一鼻子灰,原来公主与两位夫人竟是同气连枝,情如姐妹。”
“咳咳~~”
李诛南清清嗓子:“监军所带旨意确实太过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做主啊,不如早日启程向西,面见郡王殿下为好。”
听到此话,鱼朝恩微微一笑,并未接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经略将主力大部带走,却独留你二位驻守广宁城,实在是信赖有加啊。”
这句不阴不阳的阴损,让二人瞬间面皮燥热,刚才还在曲意逢迎,现在却神情阴郁,只顾低头喝闷酒了。
鱼朝恩却不以为意,只是轻轻转动手中酒杯,如闲话家常般问道:“听两位将军的口音,似不是山东人士,不知乡籍何处啊?”
李庚希面色一沉,旋即却又展颜道:“某二人都是陇右人士,劳烦监军挂念。”
“哦?是哪一年募的兵啊?”
“........旧历二十五年。”
“啧啧~~”
鱼朝恩赞叹道:“这才几年光景,两位都已是一方军使,咱家如果没有记错,河东郡君其父裴旻将军,已从军二十余年,如今也不过是个龙华军使而已,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跟着辽阳郡王真是前途无量!”
李诛南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只是侥幸而已,我等如何能与裴将军相比?”
“是啊~”
鱼朝恩盯着杯中酒液朗声道:“人家都说边镇立功升迁快,但我看二位禁军出身,却是后来居上啊!”
咔嚓~~
李庚希手中酒碗跌落地面摔得粉碎。
李诛南反应极快,赶忙圆场道:“你这厮喝了几口马尿就成这样了?在监军面前失态,当再罚三碗!”
“对对对!”
李庚希又从旁边拿过一个新碗,将其倒满,然后恭谨端起:“监军,某赔罪了!”
“你何罪之有?”
“这........”
鱼朝恩面带玩味之色:“咱家刚才有说错吗?当年三王案的几个漏网之鱼,果然全都躲在燕北!”
“监军在说什么?”
李诛南沉声道:“我等听不懂。”
“你们可以装傻。”
鱼朝恩起身负手而立:“当年其实你们并无罪过,只是怕被别人灭口才求到了辽阳郡王头上,然后借了当时要去安北赴任的李大都督之手,给你们弄了假身份,咱家说的可对?”
“如此陈年旧事,监军又是如何得知?”
李庚希眼中精光一闪,沉声发问。
鱼朝恩转身叹道:“本来咱家也是不可能知道的,但如今的安北都护王正见竟然因为越界这种小事儿与你们燕北置气,疯了似的往长安告状,中枢几位宰执哪有功夫管这些事情?全都留中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好某要来燕北当这个监军使,相关卷宗便一股脑打发到了某这里,其中一项罪状就是王使君告你们燕北目无法纪、狂悖无状,甚至有犯上作乱之嫌!竟然当年就把手伸到了安北,随意安插军将,吃空饷、喝兵血,结党营私!”
李诛南冷哼一声:“当年郡王与李大都督所做之事,与我等何干?仅凭几个名字就能断定我二人就是当年北衙的漏网之鱼?”
“你说的不错,咱家没有证据!”
鱼朝恩耸了耸肩:“但谁说监军使需要证据才能定罪?某代圣巡燕,就算是李固当面......”
说到此处,他语气陡然变冷:“也是咱家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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