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腐朽的木门被推开,仿佛一头沉睡多年的老兽发出的呻吟。
一股混杂着腐烂木头和潮湿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将军府角落里最阴暗的囚室还要难闻。
风清浅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不是因为这股味道,而是因为一股从四肢百骸深处猛然翻涌上来的疲惫与剧痛。
好疼。
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蚂蚁,正沿着她的经脉,一寸寸地啃噬着她的血肉与骨髓。
这种痛楚并不陌生,它伴随了原主十几年,是她被冠以“废柴”、“草包”之名的根源。
只是今夜,在经历了退婚、撞柱、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决裂之后,这股疼痛来得格外汹涌,仿佛要将她刚刚占据的这具身体彻底撕碎。
“小姐!”
跟在身后的丫鬟小翠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中的火折子在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照亮了风清浅瞬间苍白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血色,汗珠从额角滑落,顺着清瘦的脸颊滴落在沾满尘土的衣襟上。
“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慌忙想去搀扶。
风清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她挺直了几乎要弯下去的脊背,目光穿过眼前比人还高的杂草,落在那座几乎快要坍塌的厢房上。
这就是原主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私产。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如今,却成了她风清浅唯一的栖身之所。
讽刺。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内腑的痛楚,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喉咙里泛起一股熟悉的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
小翠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风清浅:“小姐,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去求求将军,他再怎么狠心,您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回去?
风清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是一种仿佛能将人冻结的寒意。
回去做什么?回去看风清婉和龙昊那对狗男女的得意嘴脸?还是回去看她那个所谓父亲风战雄的冷漠与厌弃?
在将军府,她风清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污点。
“不必。”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推开小翠的手,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刀尖上,艰难地走进了那间破败的厢房。
蛛网密布,灰尘三尺。
小翠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小姐,这……这怎么住人啊……”
风清浅却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她绕开地上散落的破瓦烂砖,径直走到墙角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无视厚厚的灰尘,盘膝坐了下来。
她必须立刻搞清楚,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名顶级的动物行为学家,她比任何人都懂生物的本能与弱点;
作为古武传人,她对人体的经脉构造更是了如指掌。
穿越而来,灵魂与这具身体的融合并不完美,尤其是在大殿上强行催动内力护住心脉,更是让这具本就孱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现在,她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内视。
她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古武心法缓缓运转,一丝微弱的内力如涓涓细流,开始探索这片陌生的领域。
经脉……堵塞,枯萎,如同干涸了千年的河床。
丹田……死寂,空荡,感应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
这就是原主被判定为“天生废柴”的原因。
在玄渊界这个以武为尊、灵力至上的世界,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就等同于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可……不对!
风清浅的眉头紧紧皱起。
以她古武传人的认知,即便天生经脉闭塞,也不可能枯萎到这种地步!这不像是天生的缺陷,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常年累月、持续不断破坏的结果!
她的心神一凛,将那丝微弱的内力凝聚成针,小心翼翼地朝着灵脉最核心的部位探去。
那里,是灵根的所在。
当她的内力触碰到那片区域时,一股阴冷到极致的气息猛地反噬而来!
“噗——”
风清浅身体剧震,一口黑血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溅落在身前的地面上,发出一阵“滋滋”的腐蚀声,将积年的尘土都烧灼出了一个小坑。
“小姐!”小翠的尖叫声凄厉得几乎要划破夜空。
风清浅却置若罔闻,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发现中。
那不是普通的阻塞!
那是一股……毒!
一股无比阴险、无比诡秘的慢性奇毒!
它就像一条蛰伏在身体最深处的毒蛇,伪装成天赋缺陷的假象,十几年如一日,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这具身体的生机与潜能,腐蚀着她的灵根,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天生废柴?
帝都第一草包?
呵呵……呵呵呵呵……
风清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怒火从灵魂深处喷薄而出,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这股情绪,一部分属于她自己,更多的,则来自于这具身体里残留的,原主那不甘的执念。
一幕幕尘封的记忆碎片,伴随着那股剧毒的翻涌,在她的脑海中疯狂闪现。
那是五岁的时候,一场高烧过后,她的身体日渐孱`弱。
那是七岁的时候,将军府请来的炼丹师摇头叹息,断定她灵根天生残缺,此生无缘修炼。
从那天起,父亲的目光变得失望而冷漠。
从那天起,曾经围着她转的兄弟姐妹,开始疏远她,嘲笑她。
从那天起,那个总是甜甜地叫她“姐姐”的庶妹风清婉,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父亲面前,展现她那“卓越”的修炼天赋,将她这个嫡女衬托得愈发像个笑话。
风清浅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溢出,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的脑海中,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
那是一个午后,高烧初愈的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年幼的风清婉端着一碗汤药,乖巧地走到床边,用稚嫩的声音说:“姐姐,这是娘亲特意为你熬的补身汤,可甜了,喝了病就能好得快一些。”
那汤,确实很甜,带着一股奇异的草药清香。
原主信了,满心欢喜地喝了下去。
她喝下的,哪里是什么补身汤!分明是一碗能断绝她一生的穿肠毒药!
好一个风清婉!好一个姐妹情深!
从那么小的年纪,就开始了如此恶毒的算计!她不仅要夺走属于嫡女的宠爱与地位,她还要从根源上,将原主彻底踩进泥里,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而她的父亲,风战雄,大夏国的镇国将军,难道就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吗?一个女儿的身体在短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剧变,他竟没有丝毫怀疑,就那么轻易地接受了“天生废柴”的定论?
不,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在乎!
或者说,一个废柴嫡女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一个天才庶女能为他带来的荣耀与利益!所以他选择了视而不见,选择了偏心,选择了放弃!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这十几年来,原主背负着“草包”的骂名,忍受着所有人的白眼与欺凌,活得像一条阴沟里的臭虫。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一纸婚约上,以为嫁给太子就能改变命运。可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里!
委屈,不甘,怨恨,愤怒……
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风清浅的心脏。
她为原主的愚蠢和悲惨感到窒息,更为风清婉的歹毒和风战雄的冷血感到刺骨的寒意。
“风……清……婉……”
风清浅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已被一片猩红所覆盖。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怨毒与杀意。
“我……必让你……血债血偿!”
小翠被她此刻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后退了两步,颤声道:“小……小姐……您……您别吓我……”
风清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
她抬起手,用袖子擦掉嘴角的黑血,眼中的猩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与漠然。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力量可以。
她看着一脸惊恐的小翠,声音恢复了平稳,只是依旧带着一丝沙哑:“小翠,你怕我?”
小翠连忙摇头,又点头,最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不怕小姐!奴婢只是……只是心疼小姐!二小姐她……她怎么能这么对您!将军他……他怎么能这么偏心!”
风清浅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在这冰冷的世界里,这个忠心耿耿的丫头,是原主生命中唯一的一点温暖,如今,也将是她风清浅要护着的人。
她没有去扶小翠,只是淡淡地说道:“哭什么。现在知道真相,总比被蒙在鼓里屈辱地死去要好。从今天起,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风清浅,已经死了。”
她站起身,走到那扇破烂的窗户前,推开窗。
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动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风清婉,龙昊,还有将军府……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把我赶出家门,我就只能在绝望中死去,对吗?”
“很好。”
“你们就睁大眼睛看好了,我这个‘帝都第一草包’,是如何一步一步,将你们引以为傲的一切,全部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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