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席面已经换过几轮了，半日闲的几人虽然早已经吃完，但却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在堂屋内吃着瓜子花生说笑。
一是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好显得只是吃顿饭就走，再多陪二牛娘和二牛爹唠会儿嗑。
二来是，林其姝惦记二牛所说的后山那疑似野生茶树的灌木很久了。
如今立春已过，封山令解，眼前这喜宴正是绝佳的机会。
外头的宴席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林其姝拉着二牛往院角走。
“掌柜的，有啥吩咐？”
林其姝压低声音：“二牛，你上次摔跤发现那香叶子灌木的地方，还能找到吗？”
“能！就在我采梅花的那条路上。”二牛点头，“上次我差点滚下去，忘不了。”
“好。”林其姝眼中闪过兴奋，“眼下山已开了，我想立刻去看看。你能否寻个由头，带我和余庆上一趟山？不必惊动旁人。”
李二牛虽不解掌柜的为何对几丛野灌木如此上心，但他素来信服林其姝，且知她做事必有道理，便立刻应承下来。
他跑去和父母说了声林掌柜想看看后山景致，让他引个路，又拉上余庆，说是需要个力气大的以防万一。
三人避开依旧喧闹的席面，沿着村后的小径往山里行去。
林其安原本也想一起的，但林其姝担心山路崎岖，别给他摔着了，好说歹说才让他同意不跟上来。
初春的山风还带着凉意，地上的枯黄中已然能见到些许冒出的葱茏绿意。
刚落过两场春雨，山路有些湿滑，李二牛在前头带路，走得小心翼翼，不时用手拨开横生的荆棘，“掌柜的，您小心脚底下，这边滑。”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李二牛停在一片坡地前，指着几丛看起来并无甚特别的的灌木道，“掌柜的，就是这儿。上次我差点滑下去，手胡乱一抓，就是揪的这树的叶子。”
林其姝的心跳陡然加快，顾不得裙角沾上泥泞，快步走上前去。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伸手轻轻折下一小段细枝。
枝条上已有微微膨起的芽苞，她将断口处凑近鼻尖轻嗅，一股清冽而熟悉的茶香盈满鼻腔。
林其姝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灌木叶。
前世做自己的中式茶饮品牌时，因为供货需求量很大，所以她专门去茶叶产地考察过，认真学了如何辨别茶叶。
一看锯齿二看光泽三看绒毛四看叶脉，手中的这叶片呈椭圆形，边缘有细锯齿，虽然尚未完全舒展，但形态特征已隐约可辨。
她再看向四周，只见类似的灌木并非只有零星几丛，而是顺着这道山坡，连绵一片，粗略一算，竟有数十丛之多。
在没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野生茶树长成了这样的小丛规模已经十分罕见了。
林其姝努力压住面上的狂喜，在这片地没有变成她的之前，谁都不能知道这里藏着什么宝贝。
春分前后是最适合采摘茶叶的时期，今日二月初二，离春分二月廿一，还有将近二十天，时间上完全来得及准备。
一个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李二牛和余庆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面前这些不起眼的灌木，眼中流出好奇之色。
她冷静下来，首要之事是确认这片土地的所有权。
她转向二牛，神色变得严肃：“二牛，你可知这片山地是有主之地，还是无主的官荒山？”
二牛挠挠头，很肯定地说：“回掌柜的，这一片山头离村里远，向来没人要的。咱村里的人也就偶尔上来砍点柴火，采点野菜，从没听说谁家在这儿有地契。应该是无主的荒山，归官府管。”
“你确定？”林其姝追问。
“确定。”李二牛点头，“咱村的地契都在里正那儿有数，这后山的一片，肯定不在册上。”
得到这个答案，林其姝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
既然是无主的官荒地，那就意味着她可以通过合法手段，将其变为私产，等到这片地写上她名字的时候，另一半的石头才能一起落下。
“走吧，我们下山。”林其姝朝李二牛和余庆招招手，目光恋恋不舍地再次扫过那片仿佛长满银子的野生茶树。
李二牛和余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掌柜的兴致勃勃地说上来要看这些野生树，到地方了先是兴奋了一小会儿，接着又面无表情地自己小声嘀咕，现在这会儿又说要走了，是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吗？
林其姝看出了两人的疑惑，但她却没有解释，只是让二牛在前头带路，三人又往山下二牛家去了。
回到二牛家时，流水席也已接近尾声。
王秀兰见他们回来，忙迎上来，“你们去哪了？刚还找你们呢。”
林其姝笑着说，“就在后山那边转悠了一会儿，看了看这边的景致。”
回城还要两个时辰，看着天色也该告辞离去了。
半日闲的几人起身和二牛全家告辞，又热热闹闹的回了县城。
回去的路上大家还在说着今日喜宴上的热闹，林其姝却想着山上的茶树，看在王秀兰眼里就显得林其姝有些心神不宁。
“林丫头，怎么啦？怎么从山上回来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王秀兰关切地问道。
林其姝回过神来，笑了笑却没说实话，“噢，我在算铺子里这个月的账呢。”
“回去看着账本算吧，在路上算多不好算哪。”王秀兰不疑有他。
“好，回去算。”林其姝笑着挽上王秀兰的手，加入了大家的聊天。
不是她信不过王秀兰，而是此事关系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在这块地没有真正攥在自己手里之前，她是不会向任何人说的。
上辈子打拼教给她最大的一个道理就是，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回到县城里时天色已经擦黑，县衙也已经到了下值的时候了，林其姝只得先回家，等明日再去县衙询问。
晚上躺在床上，林其姝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一会儿想着满山的银子在朝她招手，一会儿又想着这片山地还没有落入自己的口袋。
反复折腾到精力耗尽，才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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