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元年春,长安的残雪还未融尽,紫宸殿内的气氛却比寒冬更沉。
内侍捧着河北急报的双手微微发颤,尖细的声音穿透殿内的寂静:“陛下,幽州降将李怀仙私设‘军需税’,百姓缴不出粮,已逃荒至沧州;李宝臣拥兵万余,拒不裁军;上月契丹骑兵袭扰幽州边境,掠走三县百姓,边军虽击退敌寇,却折损了数百士兵……”
肃宗将奏疏重重拍在龙案上,鎏金镇纸“当啷”落地,他抬眼望向阶下的李晏卿,目光里满是期盼与焦灼,此时李晏卿已任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三年,鬓角的霜白又添了几分,朝服上的金线绣纹被岁月磨得略淡,却依旧身姿挺拔,如柱石般立在殿中。“晏卿,河北是安史之乱的老巢,如今刚平又生乱,你可有良策稳住局面?”
李晏卿躬身上前,接过奏疏细细翻看,指尖在“逃荒”“拥兵”“契丹扰边”的字句上轻轻划过,沉吟片刻后抬头,声音清晰而坚定:“陛下,河北之乱,根源在‘兵骄民贫’。降将们怕朝廷清算旧账,故而拥兵自保;百姓经战乱后本就困苦,又遇苛税盘剥,只能逃荒求生;契丹见边境空虚,才敢趁虚而入。臣有三策,可解河北之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屏息聆听的百官,继续说道:“其一,安民生——臣前往河北后,先废除李怀仙等私设的苛税,打开朝廷粮仓,给逃荒百姓每户发三担粮、半匹布,派人护送他们返乡,沿途设粥棚供食,让百姓能赶得上春耕;其二,收兵权——召李怀仙、李宝臣二将议事,许他们刺史之职,子孙可世袭爵位,明言朝廷永不清算旧账;若敢抗命,便以范阳史思明的下场警示,让他们知惧;其三,固边防——加固幽州城防,调边军每日巡边,再遣使联合回鹘骑兵,形成夹击之势,让契丹不敢再犯边境。”
肃宗闻言大喜,当即起身走下丹陛,双手按住李晏卿的肩膀:“好!就依你这三策!朕命你为河北宣抚使,持节前往,凡河北军政事务,你可全权决断,不必事事奏报,所需粮饷、兵马,朝廷一概优先供给!”
李晏卿躬身领旨,目光掠过殿外抽芽的柳丝——春风已吹绿了长安,他要让这春风,也吹到河北的田埂上。
三日后,李晏卿抵达幽州。
城门处挤满了逃荒的百姓,老弱妇孺抱着破碗缩在寒风里,孩子们冻得嘴唇发紫,却还睁着大眼睛望向远方。
他未入府衙,先召来幽州粮官,语气不容置疑:“即刻打开朝廷粮仓,每户逃荒百姓发三担粮、半匹布,明日一早派人护送他们返乡,沿途每十里设一个粥棚,确保百姓路上有热食。”
粮官面露难色:“大人,粮仓里的存粮本是供边军用的,若都发给百姓,边军的粮草……”
“百姓是根本,没了百姓,边军守的是谁的疆土?”李晏卿打断他,声音沉了几分,“边军的粮草,我会奏请朝廷从河东调运,三日内必到,你只管按令行事,出了差错我担着!”
当日午后,幽州城外的粥棚便冒起了袅袅炊烟。兵士们扛着粮袋往车上装,百姓们捧着热粥,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有老人颤巍巍地拉住李晏卿的衣袖:“李将军,您又来救咱们了,您就是咱们河北百姓的活菩萨啊!”
第二日,李晏卿在幽州府衙召来李怀仙、李宝臣。二人入府时,手按腰间佩刀,眼神戒备,站在堂下不肯屈膝。李晏卿却不恼,命人端上茶,直截了当地将两枚刺史印绶放在案上:“你们若今日交出兵权,这幽州、魏博、成德的刺史之位就是你们的,子孙可世袭爵位,朝廷还会免除三年赋税,让你们安心治理地方;若敢抗命——”他抬手指向府外,“范阳城头还挂着史思明的头颅,你们想步他的后尘吗?”
李怀仙三人对视一眼,想起李晏卿平叛时枪挑安禄山、史思明的威名,又望着案上闪着金光的刺史印绶,终是泄了气,齐齐躬身缴出兵符:“愿听宣抚使号令,不敢再拥兵自重!”
此后半年,李晏卿几乎没在府衙待过一日。白日里,他带着兵士在河北各县修水渠,亲自扶着犁杖教农夫耕种;夜里,他披上甲胄,登上幽州城头,和边军一起巡防,善待士卒。
契丹骑兵曾两度来袭,第一次刚靠近边境,就被巡边的唐军射得落荒而逃;第二次想绕到幽州后方偷袭,却撞上了李晏卿早已埋伏好的回鹘骑兵——两路兵马前后夹击,契丹兵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丢盔弃甲逃回漠北,自此再不敢靠近幽州半步。
宝应元年冬,长安飘起了第一场雪。李晏卿从河北返回。
辰时三刻,钟鼓楼的九声钟鸣响起,大明宫的朱红宫墙覆着雪,如披上了一层白玉。文武百官列队于丹陛之下,左列的文官手持笏板,衣袂垂落时扫过积雪;右列的武将按刀而立,甲胄碰撞的轻响与钟声交织。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殿门,等着那位平定河北的功臣。
李晏卿身着绯色朝服,腰系金鱼袋,缓步走入紫宸殿。肃宗早已立于龙椅前,手中捧着两份明黄诏书,见他进来,快步上前,语气里满是欣慰:“晏卿,河北大定,百姓丰收,边境安宁,你为大唐立了不世之功!”
内侍上前,展开第一份诏书,洪亮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北宣抚使、赵国公、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晏卿,抚河北则民生安,拒契丹则边境定,功绩昭着,古今罕有。朕特封你为安阳郡王,食邑五千户,世爵罔替”
两名内侍捧着金质的郡王印绶上前,印面刻着“安阳郡王印”五个篆字,边缘镶着鲜红的宝石,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唐代异姓封王本就稀少,“世袭罔替”更是连开国元勋都难得的殊荣——寻常郡王传至子孙需降等,而安阳郡王却能代代承袭,这是肃宗对李晏卿“定江山、安百姓”之功的最高认可。
李晏卿连忙躬身推辞:“陛下,臣已年近五十,鬓发皆白,精力不如往昔,郡王之位太过厚重,臣恐难当此任……”
“你且听朕把话说完。”肃宗笑着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跪下,内侍又展开第二份诏书,“朕还要拜你为太师,位列三师之首,正一品。太师乃帝师之尊,今后朕的子孙,无论太子还是诸王,皆需向你问政;你入朝可剑履上殿,赞拜不名,议事时可与朕同坐,不必行君臣大礼!”
太师是唐代官制中最高的荣誉官阶,比太傅、太保更显尊崇,自贞观年间后,仅开国元勋裴寂曾任此职。如今封给李晏卿,既是尊他为“帝师”,更是要让他成为大唐的“定海神针”,稳住战后的朝局。
李晏卿心中一震,再次躬身:“陛下,太师乃帝师之位,臣出身行伍,只懂领兵打仗、安抚百姓,不懂文治教化,且年事已高,实在难当此尊位……”
肃宗却亲手扶起他,目光恳切,声音里带着几分依赖:“晏卿,你哪里老了?河北百姓还盼着你护佑,大唐的江山还需要你撑着!朕的子孙尚幼,今后朝堂的政务、边境的防务,都要倚仗你。这太师之位,这郡王之爵,不是给你的虚名,是给大唐百姓的定心丸,是给满朝文武的主心骨啊!”
殿内的百官纷纷附和,左相手持笏板上前一步:“李公乃大唐柱石,太师、郡王之位,实至名归!臣等恳请李公受封!”武将列中的张成、王勇也齐声喊道:“请太师受封!”
李晏卿望着肃宗恳切的眼神,又想起河北麦田里百姓们淳朴的笑脸,终是握紧了手中的郡王印绶与太师印,躬身叩首:“臣李晏卿,谢陛下隆恩!臣定竭尽所能,护大唐江山安稳,辅陛下子孙理政,让天下百姓永享太平!”
“好!好!”肃宗大喜,拉着李晏卿的手走上丹陛,指着殿外的长安城,“晏卿你看,这雪后的长安繁华,河北安定,此皆你之功劳!”
丹陛之下,百官齐齐跪拜,高呼“陛下万岁,太师千岁,安阳郡王千岁”,声音震得殿内的烛火微微晃动,也震得窗外的雪粒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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