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牙谷位于青玄宗外围,是一处地势崎岖的狭长山谷。尚未踏入谷中,便能听到谷内传来的阵阵风啸之声,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刃在摩擦,故而得名。
谷口怪石嶙峋,植被稀疏,强劲的疾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打在脸上微微生疼。周淮紧了紧身上略显宽大的青色弟子服,感受着与宗门内截然不同的、带着野性与凌厉的气息,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宗门范围,执行猎杀妖兽的任务。
林清瑶倒是神色如常,她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只是简单交代了一句:“跟紧,注意脚下和风向。”便率先踏入了谷中。
周淮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一入谷内,风力更疾,视野也受到些许影响。两侧是陡峭的岩壁,被常年累月的风蚀出无数孔洞,发出呜呜的声响。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细小的白骨,提醒着此地并非善地。
林清瑶步伐轻盈而稳定,仿佛不受强风影响。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风兔的踪迹。周淮则亦步亦趋,同时默默运转起《浮光掠影》身法的基础心法,调整着呼吸和步伐,努力适应着在疾风中移动。
《浮光掠影》虽是残篇,但精妙之处就在于其对气息和步伐的运用,讲究动若浮光,迹似掠影。在这等环境下,正好可以磨练。
“那边。”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林清瑶忽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指向左前方一片乱石堆。
周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只体型如犬、毛色灰黄、耳朵奇长的妖兽,正在石堆间敏捷地跳跃觅食。正是他们的目标——风兔。
这些风兔动作极快,四肢蹬地间,仿佛能借到风力,带起道道残影。它们似乎也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警惕地抬起头,猩红的小眼睛望向周淮二人所在的方向。
“我主攻,你负责牵制,注意它们吐出的风刃。”林清瑶言简意赅地分配了任务,话音未落,她已如一道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疾掠而出!
她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身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身法灵动如燕,几个起落间,便已逼近那群风兔。
周淮不敢犹豫,体内那微薄的灵力运转到双腿,施展起《浮光掠影》身法,紧随其后。他的身法远不如林清瑶娴熟,步伐间还带着明显的生涩,但在这种崎岖复杂的地形中,竟也显出了几分灵巧,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突出的岩石和坑洼。
“嗤!嗤!”
察觉到危险,那几只风兔立刻做出了反应。它们并不靠近,反而迅速散开,同时张开尖嘴,一道道半透明、约莫巴掌大小、边缘带着锯齿状波纹的微弱风刃,如同被强弓射出,带着破空声,朝着林清瑶和周淮切割而来!
林清瑶面对数道风刃,丝毫不乱。她手腕翻动,长剑划出数道精准的弧线,只听“叮叮”几声轻响,那几道射向她的风刃便被剑光精准地击散,化作紊乱的气流。
而周淮这边就显得有些狼狈了。他初次面对妖兽的攻击,心中难免紧张。一道风刃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他急忙一个矮身,脚步一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一道射向胸口的攻击,身形显得有些踉跄。
“稳住心神,注意预判它们攻击的轨迹!”林清瑶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周淮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在实战经验上差了太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一味闪避,而是开始观察风兔攻击前的姿态和风刃飞来的角度。
林清瑶那边已经与两只风兔缠斗在一起。她的剑法并不华丽,却极其精准高效,每一剑都直指风兔的要害,逼得它们不断闪躲,发出急促的“吱吱”声。
另外三只风兔则狡猾地绕到了侧面和后方,不断喷吐风刃,骚扰着周淮,试图干扰林清瑶。
周淮的压力骤增。他全力施展身法,在有限的范围内腾挪闪避,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片落叶,看似惊险,却总能在关键时刻避开致命的攻击。他的身法在这种高压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熟练起来,那《浮光掠影》中关于借力、转折的诀窍,渐渐被他领悟、运用。
就在这时,一只风兔似乎看出周淮是薄弱环节,猛地加速,从侧翼扑向林清瑶,同时喷出一道更为凝实的风刃,直取林清瑶的腰腹!而林清瑶正被面前两只风兔死死缠住,一时间竟难以回防!
周淮看得分明,心中大急!
来不及多想,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选择攻击那只偷袭的风兔,因为他的攻击力不足以瞬间解决它。他猛地将身法催动到极致,体内那微薄的灵力不顾一切地注入双腿,整个人如同鬼魅般横向滑出,竟主动迎向了那道射向林清瑶侧翼的风刃!
“嗤啦——!”
风刃未能完全避开,狠狠地划过了他抬起格挡的手臂外侧!
衣袖瞬间被割裂,一道寸许长的伤口出现,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青色的布料。剧烈的疼痛让周淮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但他这冒险的举动,成功地为林清瑶争取到了宝贵的瞬间!
林清瑶眼角余光瞥见周淮染血的衣袖,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剑势陡然变得凌厉无比!
“唰!唰!”
两道迅疾无比的剑光闪过,那两只与她缠斗的风兔咽喉处几乎同时爆开一团血花,哀鸣一声,倒地抽搐起来。
而那只偷袭的风兔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周淮强忍着手臂的疼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借着一块凸起的岩石反弹,以一种极其诡异、违背常理的角度骤然加速,瞬间逼近了那只逃跑的风兔!
在逼近的刹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心中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希望它脚下打滑!”
念头闪过的瞬间,他感觉眉心微微一热,精神似乎消耗了一丝。
而那只急速奔逃的风兔,前爪落下的地方,一块原本稳固的小石子竟诡异地松动了一下!
“噗通!”
风兔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身体失去平衡,狼狈地翻滚了出去。
周淮抓住这个机会,手中那柄制式短剑符器毫不犹豫地刺出,精准地刺入了风兔相对脆弱的脖颈!
温热的血液溅出,风兔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
五只风兔,三只毙于林清瑶剑下,一只被周淮解决,最后一只见同伴顷刻覆灭,早已吓得逃之夭夭。
谷内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喘息。
周淮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有些苍白。第一次亲手击杀妖兽,看着那逐渐冰冷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他胃里一阵翻腾,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和初战告捷的复杂情绪。
林清瑶收剑入鞘,走到周淮身边,目光落在他破损的衣袖和那道伤口上。
“只是皮外伤,无碍。”周淮连忙说道,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没用。
林清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了过去:“先止血。”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举动却带着同门之间应有的关怀。
周淮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接过玉瓶,道了声谢。
林清瑶则蹲下身,开始熟练地处理那几只风兔的尸体,剥取任务所需的门牙。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
周淮一边笨拙地给自己上药包扎,一边看着林清瑶忙碌的背影,回想起刚才战斗中自己那诡异的身法,以及风兔莫名摔倒的巧合,心中不禁再次泛起波澜。
刚才……那是……
不等他细想,林清瑶已经收拾完毕,将十对沾着血迹的风兔门牙装入特制布袋,站起身。
她看向周淮,清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他那因施展身法而略显凌乱、却透着独特韵律的步伐痕迹上,轻声问道:
“你的身法……很奇特。是宗门传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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