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环节结束，进入酒会时间。
人群开始流动，交谈声、碰杯声重新响起。
沈清欢却像被钉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她能感觉到周围投射过来的各种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以及……来自斜前方那道几乎要将她凌迟的、充满怨毒和愤怒的目光。
林夫人周雅琴端着酒杯，在一群贵妇的簇拥下，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充满压迫感的声响。
“沈小姐，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周雅琴在她面前站定，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三千五百万，眼都不眨一下。陆总真是……宠爱你得很呐？”最后几个字，说得又慢又重，充满了讽刺。
“林夫人……”沈清欢艰难地开口，试图站起来，却被周雅琴身边一位贵妇状似无意地挡住了去路。
“别急着走啊，沈小姐。”
周雅琴皮笑肉不笑，上下打量着沈清欢，目光在她身上的蓝宝石首饰和深海蓝丝绒裙上流连，语气尖酸刻薄。
“啧，这身行头，这套蓝宝……陆老太太可真舍得下血本。难怪能把我们承渊迷得……连雪宁那么好的姑娘都……”她故意没说完。
周围几位贵妇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窃窃私语起来。
“就是她啊……”
“听说手段了得……”
“可怜了江家那丫头……”
“仗着老太太撑腰呗，真当自己是陆太太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那些低语钻进沈清欢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鄙夷和恶意。
她孤立无援，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
“林夫人，您误会了……”沈清欢强撑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误会？”
周雅琴冷笑一声，忽然拔高了声音，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我看是有些人太不识抬举！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忘了自己是谁！以为抢了别人的东西，就能登堂入室了？雪宁那孩子，多温柔善良，怎么就……”
她说着，眼圈竟然微微泛红，仿佛真的在为江雪宁痛心疾首。这精湛的演技，瞬间博得了周围不少人的同情和对沈清欢更深的厌恶。
“这套祖母绿，是雪宁生前最喜欢的风格！我本想拍下来，留个念想……”
周雅琴的声音带着哽咽，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沈清欢。
“没想到，却被你……横刀夺爱！沈清欢，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抢了雪宁的男人还不够，连她喜欢的一点念想都要夺走？你就这么容不下一个已经不在的人吗？！”
“林夫人，实在抱歉，刚才处理一个紧急的跨国会议，耽误了。”
陆承渊回来了。
他步履从容，姿态依旧矜贵优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微笑，仿佛真的刚从一场重要的会议中抽身。
他径直走到周雅琴面前，微微欠身，态度诚恳：“让您久等了，也……让您见笑了。”
他的目光过沈清欢，眼神深处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漠然和一丝……如愿以偿的冷酷。
他走到林夫人周雅琴面前，微微欠身，动作优雅矜贵，态度诚恳：“林夫人，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刚才会议实在棘手，耽误了时间，没想到……”
目光扫过沈清欢，眼神里带着一种“无奈”的责备，“……会闹出这样的不愉快。”
周雅琴看到陆承渊出现，脸上那副悲愤的表情收敛了些，但眼底的怨毒丝毫未减。
她冷哼一声，端着架子，语气依旧尖酸：
“承渊，你来得正好！你这个女伴，好大的威风啊！我不过是念着雪宁那孩子生前喜欢这套珠宝，想拍下来留个念想。
可她呢？仗着有你撑腰，硬是跟我杠上了，把价格抬到天价！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林家出不起这个钱，还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
陆承渊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凝重”和“歉意”。他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被沈清欢的“不懂事”弄得十分头疼的模样。
“清欢，给林夫人道歉。”
“我……”
陆承渊微微蹙眉，似乎对她的迟疑很不满，语气加重，带：“清欢！做错了事，就要认。别让林夫人和林董难做，也别……让我难做。”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周雅琴双手抱臂，下巴微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林夫人……对……不起……”
“什么？没吃饭吗？声音这么小，给谁听呢？”周雅琴立刻尖声刻薄地嘲讽道。
“林夫人，对不起！是我……是我冒失了！请您……原谅！”
“哼！”
周雅琴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像是施舍般说道：
“既然承渊开口了，你也认错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在沈清欢身上逡巡，最终落在那套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首饰上。
“这套蓝宝……看着倒是眼熟得很。我记得陆老太太有一套压箱底的宝贝，就是蓝宝镶钻的吧？看来老太太是真疼你，连这个都舍得给你戴出来招摇。”
她话里的酸意和恶意毫不掩饰。
陆承渊仿佛没听出周雅琴话里的尖刺，反而顺着她的话，用一种看似无奈实则火上浇油的口吻对沈清欢道：
“还不谢谢林夫人大人有大量？以后做事，多想想分寸，别仗着奶奶疼你，就不知天高地厚，惹长辈生气。”
“谢谢……林夫人。”沈清欢麻木地重复着。
陆承渊这才转向周雅琴，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社交面具，语气带着商人的圆滑：
“林夫人，今天这事，确实是我们失礼。改日我亲自登门，向林董和林夫人致歉。至于那套祖母绿……”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沈清欢，“拍都拍下了，也是缘分。或许，它就该留在陆家。”
周雅琴虽然心有不甘，但陆承渊亲自出面道歉并承诺登门，面子也算给足了。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承渊你太客气了。年轻人嘛，不懂事，以后多教教就是了。只是……”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沈清欢一眼，“有些人，还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别总想着鸠占鹊巢。”
陆承渊“安抚”好周雅琴，仿佛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沈清欢。
他侧过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在吩咐一件物品：
“走吧，奶奶还在等消息。”
沈清欢如同提线木偶般，麻木地、僵硬地跟在他身后。
她猛地抬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陆承渊听到动静，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他只是不耐烦地蹙了下眉，声音冰冷地传来：“忍着点，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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