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系开放日当天，沈清欢在宿舍楼下被林小雨逮个正着。
别想跑！
林小雨一把拽住她背包带，我都跟江临打过包票了，今天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去。
我下午还有课...
骗谁呢？你课表我早背熟了。林小雨晃了晃手机，聊天界面显示她二十分钟前刚给江临发过消息：「目标已锁定，正在押送途中」
沈清欢无奈地被推着往前走：你什么时候成他眼线了？
林小雨凑近她耳边，你知道他打听你多久了吗？去年油画年展结束后，这家伙每周三都假装偶遇来蹭我们系的水彩课。
雕塑系大厅比她想象的更热闹。
空中悬着金属丝编织的飞鸟群，地面散落着可以随意拼插的几何模块，角落里甚至有个实时投影的互动沙盘。
沈清欢！这边！
江临的声音从人堆里钻出来。
他今天没穿标志性的白卫衣，取而代之的是沾满各色颜料的牛仔围裙，卷发用根铅笔随意挽在脑后，右脸颊还蹭了道赭石色的污渍。
你真的来了！
他小跑过来时撞翻了一筐木雕工具，叮铃哐啷的声响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沈清欢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他塞过来一团湿润的陶土。
主题是。江临眼睛亮得惊人，随手抹了把脸，结果把颜料蹭得更开，试试？
她刚想拒绝，江临已经绕到她身后，虚扶着她的手腕带她感受材料：别想着塑形，先当是在揉面团。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触碰。
沈清欢发现这块陶土异常柔软，随着她手指的挤压变换出各种形状。
看，就这样...江临的声音很近，带着清朗的笑意，你画画时怎么处理光影，现在就怎么思考体积。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欢回过神时，掌心里已经立着一只昂首的鸟类轮廓。
粗糙的翅膀纹理是她无意识用指甲划出来的，脖颈处还留着拇指按压的弧线。
凤凰？江临凑近观察时，发梢扫过她耳畔，带着松节油和阳光混合的气息，我就知道你能get到主题！
沈清欢怔怔地看着这个意外成型的作品。浴火重生的凤凰...多讽刺啊，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却捏出了这样的象征物。
江学长！我的独角兽角又断了！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来拽他围裙。
马上来！江临冲沈清欢眨眨眼，五分钟后带你去看好东西。他跑开时踢到了水桶，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像散落的钻石。
林小雨立刻贴过来八卦：他刚才那个眼神，跟发现新大陆似的...
沈清欢低头修补凤凰翅膀上的裂痕：他只是对谁都这样吧。
得了吧，去年他获一等奖时，面对记者镜头都没笑这么灿烂。林小雨戳戳她肩膀。
你知道他参赛作品拍出多少钱吗？够买咱们宿舍楼了。
陶土在指间旋转，逐渐显露出飞鸟的轮廓。
沈清欢盯着自己沾满泥渍的指甲，恍惚想起陆老夫人收藏的那套明代白瓷——每次触碰前都要戴上白手套，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这里应该再收一点。江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虚点着陶土凤凰的翅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阳光透过他卷曲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阴影。传说凤凰涅盘时，翅膀会先化成灰...
沈清欢的拇指无意识压出一道深痕。
化成灰的岂止是翅膀。
沈同学？江临歪头看她，琥珀色瞳孔里映出她僵硬的表情，要不要换个主题？
不用。她猛地掐断回忆，指节用力到发白。
陶土在挤压下变形，凤凰修长的脖颈被她捏成了古怪的角度。
大厅突然骚动起来。几个学生会干部匆匆跑过，带翻了颜料架。校董会的人来了！有人压低声音惊呼，听说陆氏集团的...
沈清欢手一抖，刚成型的陶鸟头部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洗手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沈
清欢掬起冷水拍在脸上，却冲不散脑海中闪回的画面——陆承渊最后看她的眼神，比蓝丝绒盒子里的胸针还要冷。
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水珠顺着下颌滴在衣领上，她机械地擦拭着，突然发现袖口沾了块陶土。
是江临给她的那块，据说掺了特殊矿物，烧制后会泛出翡翠般的青绿色。就像...
走廊灯光突然暗了一瞬。沈清欢抬头，全身血液瞬间冻结。
五米开外，陆承渊正从楼梯转角走来，黑色西装像道移动的阴影。
他边走边翻阅文件，眉头微蹙，身后跟着诚惶诚恐的系主任和两个助理。
沈清欢僵在原地。逃跑已经来不及，转身更显得心虚。
她本能地贴紧墙壁，祈祷昏暗的廊灯能提供些许遮蔽。
脚步声越来越近。系主任谄媚的声音刺入耳膜：...新艺术区的规划，我们雕塑系绝对是最佳合作伙伴...
陆承渊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冷硬的节奏。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忽然停下。
沈清欢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时间仿佛凝固。她盯着自己沾满陶土的球鞋，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锃亮的牛津鞋——鞋尖沾了片梧桐叶，应该是穿过中央广场时踩到的。
沈清欢。
三个字像冰锥刺入耳膜。她不得不抬头，正对上陆承渊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瘦了，下颌线条更加锋利。
陆总。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系主任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扫动：两位认识？
陆承渊没回答。他目光落在她沾满陶土的手指上，又移到她胸前——那里曾经别着雪宁的蝴蝶胸针，现在空空如也。
你在雕塑系？他问，语气像在审阅财务报表。
选修课。沈清欢把脏手背到身后。陶土已经干了，碎屑正簌簌往下掉。
系主任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沈同学就是油画系年展一等奖的获得者！你们艺术区项目的宣传画...
我知道她是谁。陆承渊冷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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