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李道安感觉喉咙里像塞了一把沙子，干得冒烟。
他费劲地睁开眼皮。
入眼是明黄色的床帐，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
这场景有点眼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张放大的俊脸突然凑到了跟前。
“醒了？爱卿醒了！快传太医！”
夏允文那张写满了惊喜的大脸，差点贴到李道安鼻子上。
李道安吓得往后一缩，脑子里那根弦瞬间崩紧。
太和殿，吐血，晕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没死成。
又没死成。
不仅没死成，看这架势，自己好像还睡在龙床上？
“陛下……”
李道安虚弱地开口，想说自己病入膏肓，不仅肾虚还脑残，实在担不起复仇的大任。
“爱卿莫要多言！”
夏允文一把按住他的手，眼神热切得像是在看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朕都知道！那是心病！是哀伤过度！”
皇帝从旁边太监手里接过药碗，竟然亲自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李道安嘴边。
“来，喝了这碗参汤。这是朕从内库里翻出来的千年老参，吊命用的。”
李道安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很想把碗扣在皇帝脸上。
吊命？
我不想吊命啊！我想断气！
但在皇帝那“你不喝就是抗旨”的慈爱目光下，他只能含泪咽了下去。
“爱卿放心。”
夏允文放下空碗，从怀里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金印。
那是象征着三军最高统帅的虎符。
“朕金口玉言，说让你挂帅，就绝不食言。”
“册封诏书已经发下去了。”
“征西大元帅，总督西境一切军政要务，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夏允文把虎符硬塞进李道安手里，用力拍了拍。
“三十万禁军，加上各路勤王兵马，共计五十万大军，全归你调遣。”
“爱卿，给朕狠狠地打！把西陀国那个阿古拉的屎给朕打出来！”
李道安握着那块烫手的虎符，手抖得像帕金森晚期。
五十万大军？
这要是带出去全送了人头，那得是多大的罪过？
那是诛九族都不够，得把祖坟刨出来暴晒三年的大罪啊！
想到这里，李道安的眼神变了。
从绝望，变成了狂热。
五十万条人命的锅，这回我看你怎么给我洗！
“臣……领旨！”
李道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也不装病了，抓起虎符就往外冲。
“臣这就去点兵！即刻出征！”
夏允文看着他那“急不可耐”为国雪耻的背影，感动得眼眶又红了。
看看！
这就是朕的国士！
只要是为了大夏，哪怕身体还没好利索，也要拖着病体上战场！
……
镇北王府，议事厅。
气氛严肃得像是在开追悼会。
霍去病一身戎装，手按剑柄，站在左侧。
夏清月一身劲装，英姿飒爽，手里拿着账本，站在右侧。
赵铁柱更是全副武装，连那口本来只是用来切菜的朴刀都磨得锃亮。
所有人都等着王爷下达第一道军令。
李道安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手里的虎符，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场仗打输。
正常打肯定不行。
霍去病这小子太能打，再加上大夏国力强盛，装备精良，硬碰硬搞不好真能把西陀灭了。
得从根子上烂起。
“传本帅军令！”
李道安把虎符往桌子上一拍，发出一声脆响。
所有人精神一振，齐刷刷看向他。
“第一条！”
李道安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败家的笑容。
“此次出征，不带粮草。”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
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霍去病愣住了，夏清月傻眼了，赵铁柱更是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岔了。
“王爷……您说啥？”霍去病艰难地开口，“五十万大军，不带粮草？”
“对，一颗粮食都不许带！”
李道安斩钉截铁。
“那……那吃啥？”
赵铁柱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吃好的！”
李道安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传令户部，把国库里的银子，给本帅拉出来一千万两！”
“咱们这一路，走到哪吃到哪！”
“沿途的州府县衙，必须给本帅准备上好的酒席！要大鱼大肉！要山珍海味！”
“不仅如此，还要带上教坊司最好的舞姬，带上京城最好的戏班子！”
“咱们不是去打仗，咱们是去……额，去武装游行！”
李道安说完，心里暗爽。
带着几千个唱戏的、跳舞的，一路胡吃海塞，把行军速度拖得比乌龟还慢。
等到了前线，士气早就散光了，身体也都被酒色掏空了。
到时候西陀兵一冲，还不直接炸营？
这就叫“骄兵必败”！
这就叫“自毁长城”！
这罪名，够不够死？
他期待地看着众人，等着他们跳出来反对，等着他们骂自己是昏帅。
然而。
预想中的反对并没有出现。
夏清月低头沉思了片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妙！实在是妙啊！”
她猛地抬起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李道安。
李道安：“？”
你又懂了？
“霍将军，赵典史，你们还不明白吗？”
夏清月转过身，对着一脸懵逼的两人，开始也是激情澎湃的现场解读。
“夫君这是在用‘示敌以弱’之计啊！”
“我们大张旗鼓地带钱、带女人、带戏班子，就是为了让西陀人以为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是一群来游山玩水的少爷兵！”
“那个阿古拉刚刚篡位，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
“他看到我们如此轻敌，必然会放松警惕，甚至会主动出击，想要一口吃掉我们！”
“只要他们敢离开坚固的城池，进入野战……”
夏清月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凭借我大夏神机营的火器优势，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霍去病闻言，虎躯一震，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
“王爷这是在拿自己的名声做诱饵，诱敌深入啊！”
“末将佩服！末将这就是去安排教坊司的人选！”
赵铁柱也跟着点头如捣蒜：“王爷高明！俺这就去户部搬银子！”
看着这三个瞬间达成共识，并且开始热火朝天执行命令的下属。
李道安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
我真就是想腐败一下啊！
谁他妈想诱敌深入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多戏？
“那个……第二条！”
李道安深吸一口气，决定加大力度。
“此次出征，原本的禁军精锐，只带一半。”
“剩下的一半名额，去给我在京城的地痞流氓、乞丐懒汉里招！”
“只要是四肢健全的，哪怕是个傻子，也给我招进来！”
“每人发五十两银子安家费！”
这一条总没法洗了吧？
放着训练有素的禁军不用，花大价钱招募一帮社会渣滓上战场。
这不仅是贪污军饷，更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
这要是打起来，那帮流氓肯定第一个跑路，引起全军溃败！
这就是“绝户计”！
霍去病这次是真的皱起了眉头。
“王爷，这……禁军乃是国之重器，换成流氓地痞，恐怕战力会大打折扣啊。”
终于有人反对了！
李道安心里一喜，正要顺势发火，把这昏招坐实。
谁知，一直没说话的赵铁柱突然一拍大腿。
“俺懂了！”
李道安吓了一跳：“你懂啥了？”
赵铁柱一脸憨厚且自信的笑容。
“王爷这是要组建‘敢死队’啊！”
“那些禁军虽然厉害，但都是京城的少爷兵，虽然训练有素，但未必有那股子狠劲儿。”
“可是那些地痞流氓不一样啊！”
“他们在街头巷尾摸爬滚打，那是真的敢玩命啊！”
“而且王爷给那么多安家费，这帮人肯定觉得命都卖给王爷了。”
“打起仗来，这帮亡命徒冲在最前面，那还不把西陀人吓尿了？”
霍去病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道理。”
“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些地痞流氓在京城本就无立锥之地，如今王爷给了他们成为英雄的机会，还给了重金。”
“他们必定会为了博取功名，为了报答王爷知遇之恩，而死战不退！”
“王爷这是在炼蛊啊！是要练出一支虎狼之师！”
霍去病对着李道安深深一拜。
“王爷用兵，果然不拘一格，神鬼莫测！”
李道安：“……”
神鬼莫测你大爷！
老子就是想找一帮逃兵！
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虎狼之师了？
这帮地痞流氓拿了钱不去赌博喝花酒，还能给老子拼命？
你们是不是对地痞流氓有什么误解？
李道安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稳步上升。
他必须出绝招了。
一个谁也洗不白，绝对能导致全军覆没的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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