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天色阴沉得像是要滴下墨来。法医叶子站在市局解剖室外的走廊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不锈钢栏杆。他刚刚结束了一起交通事故的尸检，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叶法医！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叶子转过头，看到刑警队的苏瑶快步向他走来，她的短发因为急促的步伐而微微晃动，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有案子？叶子直截了当地问，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嗯，华远集团董事长张明远，办公室内疑似自杀。苏瑶递过一份现场初步报告，但赵队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请你过去看看。
叶子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上面的信息：死亡时间估计在昨晚8点到10点之间，现场初步判断为割腕自杀...为什么怀疑？
办公室门从内部反锁，钥匙在死者口袋里。但...苏瑶犹豫了一下，张明远最近刚签下一笔价值上亿的合同，事业如日中天，没有任何自杀动机。
叶子合上文件，眼神锐利如刀：现场保护好了吗？
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没人动过。
走吧。叶子转身走向储物柜，取出他的工具箱。
二十分钟后，叶子站在华远集团顶层的豪华办公室内。现场比他想象的要整洁得多——没有挣扎痕迹，没有打斗迹象，一切都井然有序。宽大的办公桌后，张明远的尸体靠在真皮转椅上，左手垂落，手腕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地毯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呈暗红色。
你怎么看？赵队长走过来，递给他一副手套。
叶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环顾整个房间。落地窗外是江城的夜景，灯火璀璨。办公室门是实木材质，配有高级电子锁和传统钥匙锁双重系统。
门锁检查过了？叶子边戴手套边问。
电子锁记录显示昨晚7:40最后一次使用，是张明远本人的指纹。之后门就从内部用钥匙反锁了。苏瑶回答，今早秘书发现门打不开，叫保安破门而入才发现...
叶子点点头，走向尸体。他轻轻抬起死者的左手，仔细观察那道伤口。
伤口边缘整齐，但...他的声音突然停住，眉头微皱。
但什么？苏瑶凑近了些。
割腕自杀的伤口通常会有试探性伤口。叶子指着伤口附近，看这里，太干净了，一刀致命，没有任何犹豫或尝试的痕迹。而且...
他轻轻转动死者的手腕：角度不对。如果是自伤，伤口应该是这个方向。他用右手在自己左腕上比划了一下，但这个伤口的方向显示，更像是别人握住他的手腕造成的。
苏瑶和赵队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就说有问题。赵队长低声说。
叶子继续检查：尸体僵硬程度符合死亡时间推断，但...他突然俯身，几乎贴到死者的脸上，瞳孔大小不一致，左眼比右眼稍大。
这意味着什么？苏瑶问。
可能的中毒迹象。叶子直起身，需要进一步尸检确认。死者的指甲...
他抓起死者的右手，仔细检查指甲缝：有微量物质，需要化验。还有，你们注意到没有？
什么？苏瑶环顾四周。
太干净了。叶子说，除了血迹，整个办公室一尘不染。地毯有被专业清洁过的痕迹，特别是门口到办公桌这段。
赵队长皱眉：你是说，有人清理过现场？
很可能。叶子走向办公桌，注意到桌角有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刮痕，看这里，新痕迹。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下的垃圾桶里——空空如也。
张明远的秘书说他每天工作到很晚，经常在办公室吃晚餐。昨晚监控显示他7点进入办公室后就没出来过，那么他的晚餐垃圾去哪了？
苏瑶迅速记录着这些发现。
叶子突然转向窗户：这些窗户能打开吗？
检查过了，都是锁死的，而且这是48楼，不可能有人从窗户进出。赵队长回答。
叶子点点头，继续他的检查。当他轻轻抬起死者的头部准备检查颈部时，突然停住了。
苏警官，能帮我拿一下放大镜吗？就在我工具箱的第二层。
苏瑶迅速取来递给他。叶子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死者后颈与发际线交界处的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点。
针孔。他轻声说，非常精细，几乎不可见，但确实是注射痕迹。
麻醉剂？赵队长问。
或者是其他药物。叶子放下放大镜，我需要尽快进行完整尸检。这个案子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叶子的助理李明匆匆走进办公室：叶老师，化验室那边说他们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里面是张明远近期的体检报告，显示他心脏有问题。
叶子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这上面说他有严重的心律不齐...但据我所知，张明远上周还参加了马拉松？
没错，苏瑶确认道，媒体大肆报道过。
叶子眼神变得锐利：这份体检报告是伪造的。有人想引导我们往自然死亡方向思考。
赵队长摸着下巴：先是制造自杀假象，现在又抛出健康问题...凶手很狡猾啊。
而且对医学很了解。叶子补充道，这种精细的针孔注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转向苏瑶：张总的人际关系如何？特别是最近有没有与人发生冲突？
苏瑶翻开笔记本：根据初步调查，张明远最近与合伙人周志远有严重分歧，事关公司上市计划。两人上周曾在办公室激烈争吵，多名员工证实。
周志远...叶子轻声重复这个名字，他有不在场证明吗？
声称昨晚在家，但独居，无人证实。苏瑶回答。
叶子点点头，最后环视了一圈办公室：我需要把尸体带回实验室做详细检查。苏警官，你能协助调查周志远的背景吗？特别是医学方面的。
没问题。苏瑶干脆地回答。
当工作人员准备搬运尸体时，叶子突然注意到死者西装内袋有轻微凸起。他小心地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微型U盘。
看来张总给我们留了线索。叶子将U盘递给赵队长，需要技术部门立即检查。
赵队长接过U盘，神情严肃：叶子，你觉得这案子...
谋杀。叶子斩钉截铁地说，而且凶手非常专业，几乎制造了一个完美的自杀现场。但...他嘴角微微上扬，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不够细致的法医。
离开办公室前，叶子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豪华办公桌。## 第二章 针孔与秘密
市局解剖室的灯光冷白刺眼。叶子戴上口罩和护目镜，调整好头顶的无影灯，将光束聚焦在张明远的尸体上。李明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工作，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记录板。
记录：尸体表面检查开始。叶子的声音在口罩后显得沉闷，男性，约45岁，身高178厘米，体重约75公斤...
他的手指轻轻拨开死者后颈的头发，那个几乎不可见的针孔在放大镜下清晰可见。
发现单一注射痕迹，位于枕骨下方约2厘米处，直径约0.5毫米，周围无淤血或炎症反应，推测为非常精细的针头所致，死亡前不久注入。
李明快速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叶老师，这针孔这么小，一般注射器能做到吗？
叶子摇摇头：医用胰岛素针或者某些特殊实验室用的微针才有可能。普通注射器针头直径在0.7到1.2毫米之间。他停顿了一下，凶手要么是医疗专业人士，要么做了充分准备。
他拿起手术刀，开始进行Y型切口。当胸腔被打开，内脏暴露在灯光下时，叶子突然停住了动作。
李明，看这里。他指着心脏部位，心肌有轻微出血点，冠状动脉无明显堵塞，但这不像是自然心脏病发作的迹象。
那是什么造成的？李明凑近观察。
叶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取出了心脏，仔细检查后放入标本容器：送去做毒理检测，特别筛查神经肌肉阻滞剂，比如琥珀胆碱。
琥珀胆碱？那不是...
一种能在短时间内导致呼吸肌麻痹的药物，但很快会被体内胆碱酯酶分解，常规毒检很难检出。叶子解释道，如果静脉注射足够剂量，受害者会在几十秒内无法呼吸，看起来像心脏病发作。
李明睁大了眼睛：所以凶手先用药物杀死张总，然后制造割腕假象？
很可能是这样。叶子继续检查其他器官，看这些内脏淤血情况，更符合窒息死亡特征，而非失血性休克。手腕伤口虽然深，但没伤到动脉，出血量不足以致命。
两小时后，叶子脱下手套，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初步尸检报告已经完成，但他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苏瑶探头进来：打扰了，赵队让我来问问进展。
正好。叶子示意她进来，基本可以确定是他杀。凶手先用药物致其死亡，然后布置成自杀现场。
苏瑶走近解剖台，虽然皱了皱眉，但目光没有回避：有具体线索吗？
凶手具备专业医学知识，能获取特殊药物，而且...叶子指向死者手腕，看这伤口，虽然很深，但避开了主要动脉和肌腱，精确得像是外科手术切口。
你是说医生作案？
或者至少受过专业医学训练的人。叶子摘掉口罩，U盘数据恢复了吗？
苏瑶点点头：技术科刚完成。张总在里面存了大量公司文件，最重要的是几段录音，记录了他和周志远的争吵。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老周，上市计划必须推迟，财务数据有问题！这是张明远的声音，充满愤怒。
明远，你太保守了！审计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不会有问题。另一个男声——应该是周志远——语气强硬。
打点？你这是欺诈！我不会签字！
别忘了是谁把你从那个小作坊带到今天的地位！没有我，华远什么都不是！
录音戛然而止。
最后一段录音是死亡前一天。苏瑶说，两人矛盾已经白热化。根据公司员工反映，周志远私下联络了不少股东，准备在董事会上推翻张明远。
叶子若有所思：杀人动机很充分。周志远的背景调查了吗？
正在做。初步了解，他48岁，未婚，华远联合创始人，持股35%。有趣的是...苏瑶翻开笔记本，他毕业于江城医学院，早年当过医生，后来下海经商。
叶子眼神一凛：医学背景？这就不奇怪了。能接触到特殊药物，熟悉人体解剖结构...
还有更可疑的，苏瑶压低声音，周志远声称案发当晚在家，但我们调取了他小区的监控，他直到凌晨1点才回去。
死亡时间在8到10点之间...叶子计算着，他有足够时间作案后清理现场。
问题是证据。苏瑶叹了口气，办公室没有他的指纹，监控显示他当晚没去过华远大厦，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叶子走到洗手台前，仔细清洗双手：没有完美犯罪。我们再仔细梳理一遍现场照片和证物。
正在这时，李明的电话响了。他接听后，脸色变得兴奋：叶老师，毒理初步结果出来了！血液中检测到微量琥珀胆碱！
叶子与苏瑶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了然的神色。
现在只差连接凶手的证据链了。叶子说。
会议室里，赵队长正对着白板上的案情图皱眉沉思。叶子走进来，将尸检报告放在桌上。
确认他杀？赵队长头也不回地问。
毫无疑问。叶子回答，凶手先用药物致其心脏麻痹死亡，然后制造割腕假象。手法专业，但犯了几个错误。
赵队长转过身。
第一，自杀伤口角度不对；第二，注射痕迹没完全清除；第三...叶子指向白板上现场照片中的办公桌，这里有一道新划痕，我怀疑是凶手搬运尸体时不小心造成的。
苏瑶接了个电话后走进来：刚收到银行记录，周志远在案发前一周从个人账户转出50万到一个叫的账户。
林雯？赵队长翻看资料，那不是张明远的秘书吗？
没错，就是她发现尸体并报警的。苏瑶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我查了她的背景，27岁，在华远工作3年，平时很低调。但公司保洁阿姨说，曾看到她和周志远在楼梯间亲密接触。
叶子突然想起什么：办公室的清洁...如果凶手要清理现场，最可能假借什么名义？
维修或保洁！苏瑶立刻反应过来，我马上去查当晚大厦的保洁记录！
她匆匆离开后，赵队长递给叶子一杯咖啡：你觉得周志远和林雯合谋？
很有可能。叶子接过咖啡，周志远提供医学知识和计划，林雯利用职务之便协助进入现场和清理痕迹。那50万可能是酬劳。
动机呢？除了商业纠纷。
叶子抿了一口咖啡：根据录音，张明远阻止了公司上市计划，这直接影响周志远数亿的股权价值。至于林雯...可能是金钱，也可能是感情。
苏瑶很快带着新发现回来：找到了！案发当晚7点半，也就是张明远进入办公室后不久，大厦保洁系统记录了一次特殊清洁服务，申请人是林雯，理由是有重要客户第二天来访。
特殊清洁具体指什么？赵队长问。
包括地毯深度清洁、空气净化和垃圾专门处理。苏瑶指着平板上的记录，重点是，通常这种服务需要提前24小时预约，但林雯以董事长特别要求为由临时加急。
叶子眼睛微眯：这就是凶手清理现场的方式。林雯申请特殊清洁，实际是让周志远有机会进入办公室作案并清除证据。
但监控没拍到周志远进入大厦啊。李明提出疑问。
保洁人员穿制服、戴口罩，推着清洁车，很容易混过去。苏瑶解释道，特别是晚上，值班保安不会仔细检查。
赵队长拍板：申请逮捕令，同时传唤林雯问话。叶子，你负责准备医学证据；苏瑶，带队搜查周志远住所，找作案用的药物和针具。
会议结束后，叶子回到办公室，重新检视所有物证照片。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张死者左手的特写上——张明远无名指有一圈轻微的白痕，像是长期佩戴戒指后刚取下不久。
李明，他叫来助手，张明远的私人物品里有婚戒吗？
李明查阅清单：没有记录。实际上，根据资料，张明远是单身。
奇怪...叶子皱眉，这白痕显示他长期戴着戒指，但公开资料却说未婚...
他拿起电话打给苏瑶：查一下张明远的感情状况，特别是是否有未公开的婚姻关系。还有，林雯的背景再深入挖一挖。
挂断电话，叶子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的江城。霓虹闪烁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的网——周志远、林雯、张明远，三人之间隐藏的关系，远比表面看到的复杂。而那枚消失的戒指，或许是打开真相的另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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